座下少年双眼冷厉,笔直的身子坐在客椅之上。只见他生得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一张瘦脸便如刀削一般,模样极为俊俏。身着白色锦袍,巴掌大的方形水绿翡翠闪着夺目之光围在腰间,显得极为扎眼。
蔡函谷远远看到他丰神秀逸不由暗自道:“江湖人称御剑山庄夫人惊为天人,乃是百年江湖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今日见其幼子便可一窥端倪。”
只听厉斩荒清声说道:“前辈仁义百胜刀的名号响彻江湖,今日得见果然是老当益壮不减当年!我爹也曾在晚辈面前多次提及,令我心驰神往,今日恰好途经此地,这才斗胆造访,还望前辈莫要怪罪。”
蔡栩一听之下心中微微一震,心说这小小的娃娃讲起话来可谓滴水不漏,我与厉野芒也只是泛泛之交、数面之缘,到他口中反倒好似熟人一般,倒令人难以抗拒。也只好笑着点头道:“少庄主言重了!我蔡家地处偏隅,已然远离江湖是非多年,还令厉庄主挂怀当真是羞愧难当。”
蔡函谷走进厅中接口道:“正是如此,厉少庄主大驾光临,亦令我蔡家蓬荜生辉!”
厉斩荒知是蔡函谷归来,只见他一身紧身短衣的打扮,且肩头那处似是不敢晃动,便已知他在外起了争斗,且吃了大亏。脸上却装作不知,起身拱手笑道:“晚辈厉斩荒,见过前辈,这位是?”
蔡函谷心道你居然知道我乃是何人,将青年引至身前道:“犬子蔡清洋。”蔡清洋依言与厉斩荒打过招呼,各自就座。
蔡函谷打个哈哈,问道:“不知少庄主途经此地,是要前往何处?”
厉斩荒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家父闻听断意剑重现江湖,这才命我四处打探,好巧不巧路过此地,这才斗胆前来叨扰。”
蔡函谷面色发紧,抿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蔡栩朗声道:“据我所知,断意剑乃是多年以前……厉庄主赠与秋白剑客的大礼。谁知二十年前他猝然消匿,至今生死不明。想不到此时断意剑竟重出江湖,如此看来……这柄神剑岂不成了无主之物?”
厉斩荒笑了笑,道:“前辈有所不知,当年家父赠剑之时乃是大醉之后神志不清,醒酒之后很是后悔,便与慕剑侠约法三章,人在剑在,人亡则剑回御剑山庄。因此断意剑仍是我山庄之物。”
蔡函谷面色阴沉,略微沉吟才道:“这其中原是有此情由。”
厉斩荒觉察出蔡函谷心绪不宁,问道:“我看……前辈肩头好似中了箭伤,可是被人暗算?”
“家门不幸!”蔡函谷自知无法隐瞒,复又说道:“小妹蔡蕴娴,也便是慕秋白之妻,前日被其女所杀,我乃是出城清理门户,不成想被她姘头暗算,还掳走了二子……”
蔡栩听了站起身来,怒道:“辛焱被人掳走?溪儿身边之人是谁?你尚且不敌?”
蔡函谷面上一红:“那人来路不明,武功路数极为繁杂,尤其手臂之中暗藏弩弓,令人防不胜防。”
蔡栩随即冲厉斩荒拱手道:“家中突生变故,还望少庄主见谅。你在此稍坐,我父子二人到后堂商议对策。”
厉斩荒起身道:“如若不嫌晚辈唐突,可助前辈一臂之力!”
蔡栩慌忙道:“少庄主当真古道热肠,只不过此事乃是家事,万万不能劳烦贵客。”
厉斩荒心知这是要逐客了,佯装同情道:“好吧,还望令子安然无恙,我这便告辞了!”
“何不稍待片刻,了结此事之后咱们畅饮几杯!”蔡函谷心道你走了倒好,省得啰嗦。
厉斩荒焉能不知蔡家只是虚让,道:“今日有所不便,晚辈改日再来。”说罢快步出了厅堂,蔡清洋则追着送出蔡府,目送他上了马车。
马车内清香四溢,一个束发的白净少女正托腮等候,见厉斩荒进了车内轻声问道:“三哥,断意剑要来了吗?”
“白费口舌!”厉斩荒随手拣了一颗酸梅糖扔进口中。
少女双眼顾盼生辉,努起粉红小嘴笑道:“三哥口舌如簧,竟也败下阵来?”
厉斩荒双腿搭在懒架儿,身子靠在西域来的真丝软垫懒懒的说道:“我也是遵照爹爹的意思先礼后兵,并未开口索要断意剑。
谁知蔡家父子便好似未曾见过断意剑一般,又加上今早蔡函谷被人所伤,儿子也被人掳走了,我又如何还能再待下去?”
少女瞪大眼睛道:“竟有这等事?蔡函谷在江湖中有些威名,勉强算是一流的高手,谁人能轻易伤他?我看此事八成与断意剑相关,咱们悄然跟着便是了。”
厉斩荒伸手刮了刮少女白皙的鼻子,笑道:“这其中……这其中之事很是不堪,你女孩家家还是莫要掺和了。”
少女哼了一声,举起细长白腻的小臂敲了厉斩荒一枣栗道:“你只比我大不足盏茶的工夫,充什么大头鬼?我偏要去看!”
厉斩荒摇摇头,低声说道:“我听蔡函谷讲,慕秋白的夫人被其女所杀,他是去清理门户,却被外甥女的……相好的暗算。”
少女啐了一口,骂道:“好一个弑母的畜生!此事咱们更加不能坐视不理,断意剑是小,惩恶扬善是大!”
厉斩荒诡秘一笑:“我倒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对男女,居然做出如此荒诞不经之事。”
少女拍拍小手:“好得很,咱们换个装再去!”
慕君还呓语连连,口中不住道:“杀!杀!不是溪儿,不是溪儿,娘!娘!”
天九回头一瞧,她双眼圆睁猛然起身,颤声道:“你杀了表哥?”
“你表哥是谁?”天九盘膝而坐,刚刚自入定中醒来。
慕君还环顾四下,正身处一座破败茅屋之中,不远处躺着一男子,定睛一瞧正是蔡辛焱,连忙起身扑了上去。
天九鼻子哼了一声:“他死不了!”
慕君还一探鼻息,见他果然未死,惶恐问道:“你那时岂非已将他杀了?我不是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