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个年月,所谓的县城也透着一股寒酸和贫穷气儿。
到处是低矮的平房,狭窄的街道上,车辆稀少,偶尔路过一辆板板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街边的小商店,阴暗晦涩,货物摆放杂乱。
然而就这样的地方,比起乡下来又要体面一些,至少出门有坚硬的路面,路人衣服上的补丁也少了很多。
青禾县,煤炉巷里。
赵威的柴禾如愿地卖给了这里的一户人家。
这玩意儿几乎只要一吆喝,就会有人上来打探价格,十分畅销。
接着又把老角麂的皮毛送到一个皮货店里,和那掌柜的打了一番嘴仗后,最终换来了12块钱。
主要是这个皮有些稀奇,而且品相保存得极好,这才能在这个荒景年月,卖到这个价格。
但凡是在五年前,人们手里有点钱,这个皮都能卖到20块钱左右。
但现在,这已经出乎赵威的预料之外,毕竟他现在急需用钱。
赵威拿着这些钱,转手就花了8分钱,买了两个碗大的肉包子,递给了云秀。
“诺,答应要给你买好吃的,趁热快吃吧!”
云秀是真的饿了,路上吃的一个红薯,只隔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又饿得肚痛难忍。
于是想也不想地抱着狂啃。
只是吃了两嘴后,看到赵威两手空空,犹豫了一下后,将手中的包子分了一个过去。
“那个……你……你也吃点吧!”
纵然被人凌虐欺负,骨子里的善良,还是让她吃不了独食。
赵威没有接,只催促她吃快点,天气冷得很,热烫烫的包子能给人带来一点热气。
吃完,领着人去了百货商店。
这里的柜台后面,摆放了五花八门的商品,都是家中没有的,看得云秀都快走不动道了。
赵威站在一堆布料面前,挑选了两种比较厚实的粗布,以及一些棉布,让人扯了将近6块钱的布。
然后郑重其事地对云秀道:“回去后,还要麻烦你辛苦一下,给家里人都做一身新衣裳,还有新鞋子。”
云秀死寂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还能回家?还能做新衣裳穿?
不容她拒绝,赵威又买了点生活必需品。
至于粮食,他的身上没有粮票,这些全都攥在老太太手里,自然是一点也买不到。
不过,他可以偷偷换购,私底下寻了一个富户,自己吃了点小亏,倒也弄了几斤粮票,只还剩下两块钱。
这钱是真的不经用,转个手就见了底。
此时他坐在一家医馆里,准备看一下身体上的病。
云秀躲得远远的,尴尬的低垂着头,有些不敢听这个话题。
这医生带着一点年纪,屋子里的墙上,挂满了锦旗,应该医术还不错吧。
对方望闻问切一番后,又让他脱裤子检查,最后给了一个治疗方案,针灸加药物调理,双管齐下好得快。
只不过,扎一次针就要1块钱,得连续扎一个月。
至于药物,也不便宜,吃的是补肾阴虚的药,一颗药丸子就要两块钱,一天吃一颗,连续吃七天为一个疗程,总的需要三个疗程。
这一个病程下来,要耽误一个月的时间,钱的话更是离谱,没有小一百,他都不配看病。
赵威可接受不了这种治疗,想了想,他放弃了。
上一世的爷爷是个土郎中,对治病救人特别热衷,不然也不会有菩萨心肠,将自己这个孤儿收养在身边。
他跟在其身后十来年,学了不少治病救人的手段。
后面进入部队深造,也接触过一些西医诊疗。
对于治疗男人这方面的病,他还是有些案例可以参考的。
如今又详细询问了一下这个医生针灸时,准备扎哪些穴道。
对方想着赵威只是个乡下人,不可能懂这些门道,倒也没啥藏着掖着的夸夸而谈。
赵威将记忆中的东西和这个做了一番印证后,发现医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除了贵,别的都没毛病。
这年月,庸医可不敢坐堂诊病。
正打算找个借口推辞离去时,外间突然平生波澜,有人在闹事。
却是一群混混,正围着云秀动手动脚。
云秀被逼得发飙,正和这群人拉扯。
眼瞅着她已经摸到袖笼那里,准备掏东西,赵威急步赶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退后,让我来!”
云秀被扯到赵威身后,他本人则如门神一般,凶狠地盯着这些人。
“这是我媳妇,谁再动一下,试试!”
他罩着的人,岂能让人如此欺辱。
这些人不过是见到云秀一个姑娘家落了单,这才来讨点便宜,眼下有男人撑腰,哪里还敢叽歪。
其中一人抬脚离去前,垂眉耷眼地呸了一口浓痰:“呸!什么东西,老子稀罕你,肮脏的乡下人……”
说句狠话可以忍了,但这最后一句看不起乡下人,让赵威忍无可忍。
赵威冲上去,对着这人的屁股,狂暴的就是一脚:“老子也来稀罕稀罕你,你个猪狗不如的杂碎!”
此人当场就被摔了个大马趴,身上的衣服被脏污的雪水弄得潮湿,门牙更是掉出两颗,满嘴都是血,把围观的人都吓得够呛,纷纷退避三舍。
这人的同伴见状,怒向胆边生,一个个嗷嗷叫地扑上来,想和赵威拼命。
还有几分义气,就是用错了地方而已。
云秀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脸色大变,看着其余人叫嚣着要和赵威拼命,还是勇敢的上前,准备和他一起面对。
然而,她想太多了,这里根本用不上她。
赵威打架无数,对付几个小混混,就如同对付小鸡崽。
左钩拳,右直拳,大腿侧踢,手肘后击……最后来了个狠辣的过肩摔,一地都是哀嚎惨叫的人,没有一个能保持完好的,全是鼻青脸肿。
“别让我再见到你们,不然下一次定然打断你们的腿,滚吧!”
在赵威的喝斥之下,这些人哪里还敢讨回公道,只能夹着尾巴,狼狈地离去。
不过,看他们眼里带着恨意,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威拉起一旁看呆了的云秀:“走吧,接上四叔,咱们就回家了。”
云秀压下内心的不安,小声地询问起来:“你那个……不抓药的吗?”
赵威叹息一声,淡淡的道:“不用浪费钱,回去再想办法吧。”
如果好不了,他会放这个女人自由,不耽误人家小姑娘,也是一种善良吧。
……
青禾县第一中学。
年仅十八岁的赵龙,在这里已经翘首以盼很久了,天气的寒冷,将他冻得不住地跺脚,嘴里更是骂骂咧咧。
“都两个小时了还不来,想害死老子不成?”
“一点用也没有,垃圾,废物……”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还蹲着一群汉子,同样面目狰狞地咒骂着。
“这个家伙不会是在诓咱们的吧?就他那破落户的家庭,能凑够50块钱?我看够呛!”
“待会儿把人盯紧了,不能让这小子逃了债。”
“呵……打了我们狗哥,有这小子好受的,非得扒了他一层皮不可,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