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渝道可以纵着她蛮不讲理,也可以纵着她非打即骂,可是,绝不会纵着她偷人。
这是原则,不容践踏。
他一把抓住柳祎绥的腕子,咬着牙质问:“你再说一遍。”
柳祎绥偏头避开他似要吃人的视线,“你听懂了,何必自取其辱。”
“我问你,他是谁?”
“他?”柳祎绥忍不住又试探他的底线,笑道:“你怎么知道是他,而不是……他们?”
许渝道攥着她腕子的手,忍不住发抖。
柳祎绥视线下移,盯着他的手轻笑,轻蔑的眼神一挑,看向别处。
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十年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许渝道觉得自己像是被那视线劈成两半,一股热血顺着刀口,直冲向头顶。
“他们?你居然在外偷了不止一个男人?”他腮上青筋暴起,死死地咬着牙关。
只要她否认,说是故意气他的,他就当做那句话没听见,从此之后,两人还像从前一样。
可是,柳祎绥耸了耸肩,一副“你懂,你什么都懂”的无辜样子。
“啪”的一声巨响,许渝道都没有细想,巴掌便打在柳祎绥的右脸上。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浑身毛孔从里到外疯狂叫嚣着三个字,“我好恨”。
他下意识使出了十成的力气。
柳祎绥半张脸顿时红肿一片,鼻孔和嘴角渗出血丝,在她不算白皙的脸上,画出两条殷红的线。
她下意识用手背去蹭,半张脸都是血红。
在此之前,柳祎绥从未挨过打,哪怕一手指头都不曾有过。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思想出逃,一片空白。
愣过之后思想回神,紧接着便是勃然暴怒。
她挥舞着胳膊冲上来,要跟许渝道拼命。
许渝道推了两下,那女人发疯了似的,第三次又冲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耳朵,用力揪住。
耳朵牵连着脑壳,被揪得生疼。
许渝道弯腰脱身,从她手里逃脱出来,耳朵虽然保住,却被她顺手一抓,从腮边到唇边抓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脸上火辣辣得疼,他手掌轻按,掌心赫然一道血红。
“疯子。”他咬着牙骂。
“我就是疯子,总好过你这个骗子。”
“不可理喻。”
“明知我不可理喻,十年前你干嘛去我家提亲?”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当初不顾死活娶了你,都是报应。”
许渝道气头上,专挑狠话说,“就该让你一辈子当老姑娘,没人要,留在你父母身边,省得祸害人。”
“没人要”“老姑娘”曾是长久贴在柳祎绥身上两片狗皮膏药,直到十年前才被揭掉。
如今被男人重提,她气不打一处来,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又哭又喊,大骂许渝道恶毒。
门外的下人们终究是不敢再无视下去了,纷纷拍门劝架。
许渝道顺着台阶,撂下一句,“许昶的事儿,你若不愿帮忙,大可不管,我自会为他铺路。只求你别再为难他,行不行?”
柳祎绥哭哭啼啼,含含糊糊说着什么,许渝道实在没心情再听了,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他站在廊下愣了片刻,见众下人缩在两旁,谁也不敢贸然动作,沉声道:“夫人骄纵,你们从小伺候她,该劝她贤良大度。”
众人敢怒不敢言,低着头谁也不应声。
他疲累地摆了摆手,让众人进去,自己颓然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往书房去了。
谁也没留意,廊下拐角处一上一下两个小脑袋,正好奇地看着一切。
大的那个叫许昭,今年九岁;小的那个叫许暖,今年七岁。
“大姐,父亲母亲吵架了,咱们怎么办呀?”许暖泪流满面,神情无助。
“阿暖,父亲和母亲决裂了,也许以后都不好了,你帮谁?”许昭红着眼眶,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不知道该帮谁,父亲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好凶,阿暖好怕。”
“都怪那个土包子。”
“爹爹说,他是咱们的兄长,你叫他土包子,爹爹听见会生气的。”
“娘说他不是,那他就不是。土包子,他就是个害人精。走,咱们去找他算账。”
两姐妹手拉手,气势汹汹去往前院,见许渝道去了书房,两人一闪身,进了许昶的院子。
许昶窝在床上,裹着几层棉被,依旧冻得浑身发抖。
“再添两个炭盆。”
管家不敢怠慢,急声吩咐小厮,扭头见两位小姐进来,瞬间陪着笑把两人拦住。
“两位小祖宗,这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快出去,到后院玩去啊。”
“我们不是过来玩的,我们是过来找这个害人精算账的。”
许昭抬手指着许昶,撸了撸袖子,“就是他惹得父亲母亲吵架,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许暖有些不知所措,一边揪着姐姐的衣角,一边啃手指。
“阿暖,你也上,我就不信,咱们俩还打不过他一个人。”
许昭性情随了她娘,彪悍泼辣,天不怕地不怕。
许暖虽然胆小,但是有姐姐撑腰,壮着胆子撸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管家吓得腿软,老母鸡一样伸展胳膊拦在两人面前,不停地哀求,“小祖宗,别闹了,家里够乱了,你们到后院自己玩去行不行。回头让老爷知道了可不得了。”
庶子是独子,小姐是嫡亲。管家知道这三位他谁也惹不起。
这边吵吵嚷嚷,那边许昶挣扎着坐了起来,拧眉看着两个小不点,他哼了声。
许昭一掐腰:“你哼什么哼?都怪你这个害人精。”
许暖有样学样,“害人精,脸皮厚,丈八长矛扎不透。”
许昶:“吵死了。”
许昭:“嫌吵你滚啊,我们家不欢迎你。”
许暖:“……你滚”,说完她一脸惊慌,小声问许昭,“大姐,咱们把他赶走,父亲会不会怪罪?”
许昭:“不会!”
嘴上说着不会,可她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刚才趴在窗台偷瞧,父亲震怒的样子,依旧在脑海里不停地闪现。
许昶暗喜,从两人的只言片语当中不难猜出,如他所愿,渣爹跟那个跋扈的女人大吵一架。
快哉!
妙哉!
他眼珠一转,目光从两个小姑娘脸上扫过,又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