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今天该轮到我家了吧？”
“什么你家？前天老板收了孙麻子家的桃，我家的桃园和他家桃园挨着，按照顺序，老板肯定要先收我的家的桃！”
“我在村口等了三天，老板，你不能光收村子北面的的桃啊，东边也收点，我家桃质量绝对是村上最好的，个头又大，汁水又多，收我家的。”
“要不要脸？你家桃怎么就是村上最好的了？谁家的桃质量差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服谁。
按照之前的情况，陈洛来一次只有三个收桃名额，孙家屯九十多户人家都在为自家黄桃的销路发愁，谁都想从陈洛手中拿到一个名额，一个个争的脸红脖子粗。
陈洛并未出声制止众人，或者说，眼前这种画面正是他想看到的。
等孙桃芳来到人群外围后，发现怎么挤都挤不进去，双手胡乱地挥动，一边用指甲开道，一边骂骂咧咧，“让一让，挤个毛啊挤？眼瞎吗？快点让一让。”
这种行为，自然招来了很多骂声。
“挠我干什么？神经病啊？”
“我草！孙桃芳，你丫有病啊？”
“疯婆子一个，晦气！”
…
对于这些骂声，孙桃芳一句不落地骂了回去，开口就带着生殖器，骂的相当难听。
远远躲在一旁的宁染浅眉轻蹙，背过身去，捂住耳朵。
非礼勿听。
陈朝阳眉头紧锁，说实话，他对孙桃芳的印象很不好，非常不好。
若是换他管收桃这事，绝对不会同意让孙桃芳插队，这样的人就该排在最后，她家的桃就该烂在树上。
孙桃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进了人群，一把拉住陈洛的胳膊，“小老板，咱们前天可是说好的，今天必须要把我家桃的收了。”
不等陈洛说什么，就有人听不下去了。
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冷嘲热讽道：“孙桃芳，你脸咋就那么大呢？老板现在收的是村北的桃园，你家桃园在村子西边，哪凉快哪待着去。”
等男人说完，好几个人跟声附和。
“就是，这里大家伙的桃园要么在村北，要么就是村东边，你一个桃园在村西边的人，竟然还好意思来插队？”
“你家那么有钱，又不差卖桃的几个子，抢什么抢？”
“说的在理，你去找你家哪个有钱的亲戚随便要点，也比卖桃的钱多。”
孙桃芳恶狠狠地瞪着刚才出声的几个人，“这是小老板答应我的，管你们屁事？再说，我家有没有钱耽误我卖桃吗？咸吃萝卜淡操心！”
骂完，她对着陈洛问道：“走，咱们现在就过去收桃，早收完早完事。”
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周围一众村民火大不已。
陈洛摇头，“不急，我得先确定一下今天都收谁家的桃。”
说着，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份纸。
这是村长孙周海绘制的草图，把孙家屯周围的果园一个个标的非常清楚，甚至连户主名字都在上面写着。
在陈洛看图的时候，孙桃芳出声强调，“反正必须有我一个名额。”
陈洛没说话，等看过草图后，头也不抬地问道：“孙大勇在吗？”
之前嘲讽孙桃芳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连忙举手，“在，在的。”
陈洛点头，“今天有你一个收桃名额。”
“谢谢老板。”
“孙丕田在吗？”
“在的，老板，我在。”
“也有你一个名额。”
“谢谢老板。”
确定两个收桃名额后，陈洛的目光并未从手中的草图上移开，继续喊出一个名字，“孙二毛在吗？”
孙桃芳愣住。
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个小老板今天要收四户人家的桃？
“在，老板，我在。”
靠外围的一个男人高高举手，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有着一道疤痕，很深的疤痕。
陈洛对着孙二毛招了招手，“来，进来。”
孙二毛挤进人群，对着陈洛客气一笑，“老板好。”
陈洛点了点头，“行，今天最后一个收桃名额给你。”
孙二毛面露喜色，“谢谢老板。”
一旁的孙桃芳脸色瞬间变了，“什么意思？我呢？不是说好了今天收我家的桃吗？”
听到这话，陈洛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把这事给忘了，这样吧，等下次来的时候，一定给你一个收桃名额，怎么样？”
“下次？”
孙桃芳脸色僵硬，“谁知道你下次还来不来我们村收桃，今天必须把我家的桃收了！”
陈洛眼露为难，“孙女士，今天估计不太行，三个收桃名额已经确定，取消谁的都不好。”
“哪里不好？”
眼见陈洛要赖账，孙桃芳怒上心头，指着孙二毛说道：“把他的收桃名额给我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孙二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还不等他发作，陈洛的声音已经响起。
“孙女士，这样…不太好吧？”
孙桃芳加重语气，“哪里不好了？这样挺好的！”
她指着孙二毛，“他老婆是个短命鬼，早年就死了，现在是个光汉子，就一个女儿，家里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早收晚收都一样！”
孙二毛垂落的双手紧紧握拳，“你……”
“你什么你？”
孙桃芳态度依旧嚣张，“我有说错什么吗？你老婆本来就是个短命鬼，你俩结婚不到三年，她就死了，这还不短命？”
说着，她扭头看向陈洛，语气特别像在发号施令，“把孙二毛的收桃名额给我。”
陈洛眼中的为难之色更加明显，“孙女士，这样真不太好，毕竟我前天也只是让你回家等消息，没有明确承诺你什么，更没有说过今天一定会收你的家的桃。”
“等下次吧，我保证，下次再来你们村收桃，第一个收桃名额就给你，你看这样如何？”
“不行！”
孙桃芳一口回绝，恶语相向道：“你今天要是不收我家的桃，信不信我让你收不了桃？！”
“这个……”
人群外，不远处。
站在宁染身侧的陈朝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出声询问：“小染，你知道小洛是在干什么吗？我咋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要是换我，我早就把这个孙桃芳骂的狗血淋头，你看小洛，他竟然还好声好气地跟这女人道歉，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太怂了？”
宁染螓首微摇，“陈叔，哥…陈洛有自己的计划，我们旁观就行。”
“计划？”
陈朝阳心中的疑惑更甚，“什么计划？小染，能跟陈叔稍微透露透露吗？”
宁染声音很低，“借刀…借拳揍人。”
陈朝阳懵了。
纳尼？
宁染并未解释，怔怔地盯着人群之中的陈洛，清眸中飘着感慨。
其实一开始她也有点不明白陈洛要干什么，直到陈洛念出孙二毛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
这一招…好厉害，她只在书上见过。
陈朝阳看看宁染，又看看远处的儿子，脑门上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种事哪有那么麻烦，直接把他44码的鞋底呼在孙桃芳的脸上，问题不就解决了？
正所谓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人群中。
陈洛皱着眉，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孙二毛道歉，“对不住，我也没办法。”
“我大老远跑到盐城这边来收桃，不想多事，这样吧，先把你的收桃名额给孙女士，下次我再来收桃的时候，第一个名额就给你。”
孙二毛急了，“老板，这不行啊，我女儿还等着卖桃的钱看病呢。”
下一秒，孙桃芳的冷笑声响起，“看什么看？早点死了算了！你女儿那个病秧子一看就是个赔钱货……”
话还没说完，一个比沙包还大的拳头迎面而来。
孙二毛一拳直接给孙桃芳干趴在地上，骑在她的身上，扬起巴掌用力扇着她的脸，“妈的，你个贱人！”
“刚才说我老婆是短命鬼的时候，老子就想打你，现在竟然还敢咒我女儿，老子今天非得打烂你的嘴不可！”
一边说着，一边扇着孙桃芳的脸。
仅仅几巴掌，孙桃芳的脸便高高肿起，发出杀猪般的哀嚎，“疯子！你这个疯子！放开我…我的脸，你个臭不要脸的J8玩意，打我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嘶！老娘弄死…疼，疼…别打了…别打……”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上前拉开两人的意思。
平日里，孙桃芳在村里绝对称得上嚣张拨扈，谁都不放在眼里，甚至连村长也同样不放在眼里。
她的那张嘴，开口就怼人，早就把孙家屯的村民得罪了个遍。
眼下看到孙桃芳挨打，他们心里别提有多解气，没上前补一脚已经足够仁慈，自然也不会闲得蛋疼上前拉架。
孙二毛一口气打了十几巴掌，看着脸已经肿成猪头的孙桃芳，冷声警告：“贱人，以后用你的裤腰带把嘴系结实了，再让我听到刚才那种话，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些话孙桃芳根本听不见，因为她已经昏了过去。
孙二毛觉得有些不太解气，起身前又给了孙桃芳一巴掌。
打完收工。
孙周海慢悠悠地从人群外围走了进来，看到孙桃芳躺在地上的凄惨模样，一脸吃惊：“什么情况？”
孙二毛中气十足地哼了声，“村长，这贱女人嘴太碎，我……”
“然后，她遭报应摔了对吧？”
孙周海打断了孙二毛的话，来到跟前蹲下，对着已经昏迷的孙桃芳说道：“唉，桃芳啊，平时我就跟你说嘴别太碎，你非不听，看吧，遭报应了吧，啧…瞅瞅，咋摔的这么惨啊，来两个人，把她送到老周家去看看，告诉老周，用好一点的药，记我账。”
等两个村民架走孙桃芳以后，孙周海环顾四周，“我刚才在外面没看清，孙桃芳是自己摔的吧？”
“对！”
“没错，确实是她自己摔的。”
“对对对，她嘴太碎，还蛮不讲理，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三言两语间便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孙周海对着陈洛歉意一笑，“老板，耽误了你收桃的工作，实在不好意思。”
陈洛摆手，“孙村长客气，我这个人很喜欢看热闹，也是头一次见人遭报应摔的这么惨，感觉比看电影都精彩。”
说完，他对着孙二毛招了招手，“叔，带路，今天先收你家的桃。”
“多谢老板。”
两个小时后。
陈洛付完桃钱后，再次数了一千块钱递给孙二毛。
孙二毛满脸茫然，扬着手中的钱，“老板，桃钱已经给够了，你这是干什么？”
“拿着就行。”
陈洛把这一千块钱分成两份，一份五百，依次塞进孙二毛的口袋里，“第一个五百块是我的一点心意，多给女儿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我能力有限，只能帮这么多，希望叔别嫌弃。”
“谢谢，谢谢……”
孙二毛眼眶有些发酸，一个劲地重复着谢谢二字，重复七八遍后忍不住问道：“老板，第二个五百块呢？”
陈洛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辛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