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东河水面时,艾琳的急救包正悬在坍塌的告解室边缘。
她望着包带末端晃动的听诊器,银质圆盘折射出的光斑恰好照亮托马斯锁骨处的伤口——那里被地狱犬利爪撕裂的皮肉下,暗金色电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圣玛格丽特医院的逆十字是保险栓?\"卡特将校徽碎片举到光线下,青铜表面的晶状物质突然折射出七色光斑,\"那这些二战毒气罐里的灵魂...\"
威廉神父的法衣突然发出电流声,原本暗淡的监控画面重新亮起。
画面里晨跑的白领正踩着昨夜血蛾湮灭的位置,他运动鞋碾过的水洼中,几粒未消散的暗红色晶体正在溶解。\"恐怕我们摧毁的只是表层祭坛。\"老神父掀开圣经封面,夹层里泛黄的羊皮纸露出半截六芒星,\"就像洋葱剥开第一层皮。\"
渡轮的汽笛声第三次传来时,艾琳耳后的疤痕突然灼痛。
她踉跄着扶住地铁隧道渗水的砖墙,昨夜割喉仪式喷溅在墙面的血迹竟凝成了发光的纹路。
托马斯用机械臂抵住她颤抖的脊背,那些游走的金色电路在接触瞬间,将某种古老的语言直接刺入她神经末梢。
\"黎明圣歌的第三小节。\"威廉神父的檀木念珠突然绷断,滚落的珠子在污水里排列出希伯来字母,\"这些监控摄像头...\"
卡特的放大镜突然爆裂,飞溅的玻璃渣在他手背划出血线。
羊皮纸上的符号开始自主扭曲,原本残缺的六芒星延伸出蝎尾状的纹路。
地铁隧道深处传来钢轨震颤,托马斯机械臂的能源核心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当第一只白鸽掠过自由女神像冠冕时,艾琳看见青铜表面的绿锈正在重组。
那些斑驳的铜氧化层形成了一张模糊的人脸,与她弟弟校服第二颗纽扣上蚀刻的图案完全重合。
渡轮汽笛声第四次撕裂晨雾的刹那,所有监控屏幕同时闪现出1893年的纽约街景。
\"这不是现代邪教的手笔。\"卡特用镊子夹起正在气化的晶体,\"你们看晶格结构...\"
托马斯突然剧烈咳嗽,暗红血珠坠落在羊皮纸上。
那些蝎尾纹路仿佛嗅到血腥的活物,疯狂吞噬着血液向纸边蔓延。
威廉神父的法衣电路爆出火花,监控画面里的现代纽约开始与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重叠。
艾琳耳后疤痕的温度骤然攀升,她看见东河对岸的晨雾中,某个佝偻身影正用长柄伞尖在码头地面刻画符号。
自由女神像眼窝里积蓄的雨水突然变成血红色,当第十一滴血雨坠入河面时,所有监控屏幕同时映出一双布满符文的苍老手掌。
第十一滴血雨在河面漾开的涟漪还未消散,艾琳耳后的灼痛突然被某种冰凉触感抚平。
她猛然转身,发现渡轮栈桥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戴着褪色报童帽的老者正用伞尖挑起她急救包垂落的听诊器,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精准按在银盘中央。
“圣乔治屠龙纹章的反写体。”老者带着英式口音,声音里夹杂着铁锈味,伞尖在潮湿地面划出三道交错的弧线。
那些水痕突然泛起幽蓝荧光,与托马斯机械臂熄灭的能源核心产生共振,“你们毁掉的祭坛,不过是恶魔的指甲盖。”
威廉神父的法衣电路发出尖锐蜂鸣,监控画面中维多利亚时代的煤气灯与LEd路灯正在诡异重叠。
卡特捏着镊子的手突然颤抖,气化晶体在老者报童帽檐擦过的瞬间重新凝结成六棱柱。
“1944年伦敦大轰炸时,我在圣保罗大教堂废墟里见过类似的结构。”老者从呢绒大衣内袋掏出怀表,表盘背面蚀刻的蝎尾纹与羊皮纸上的图案严丝合缝。
托马斯突然将艾琳拽到身后,机械臂的合金关节发出蓄能声响。
老者却将伞尖指向自由女神像正在渗血的冠冕,浑浊眼珠倒映着青铜表面流动的绿锈:“想知道为什么献祭必须用急诊科医生的心脏?”他枯槁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左胸,掏出的却不是心脏——一团缠绕着荧光线路的齿轮组正在搏动,“因为你们是现世最接近守门人的存在。”
河风卷着血雨掠过艾琳的睫毛,她看见老者脖颈处隐约浮现的条形码在皮下蠕动。
卡特的放大镜碎片突然悬浮在空中,拼合成中世纪星象图的模样。
“带我去圣文森特古堡,我就告诉你们怎么解开永生程序的诅咒。”老者话音刚落,托马斯锁骨处的暗金电路突然暴起,化作荆棘锁链缠住他的咽喉。
“不能信他!”威廉神父的圣经内页无风自动,泛黄纸张显现出与老者怀表相同的蝎尾纹,“1918年西班牙流感期间的档案记载……”
艾琳的指尖触碰到弟弟纽扣上浮现的温热。
渡轮汽笛第五次撕裂晨雾时,她看见老者伞尖在地面画出的符号正吞噬血雨生长,逐渐形成弟弟临终前瞳孔里最后定格的图案。
“古堡地下有什么?”她按住托马斯即将发射脉冲的机械臂。
老者布满裂纹的镜片闪过数据流,自由女神像眼窝积蓄的血雨突然开始逆流:“藏着堕天使真正的肋骨,还有你们想要的答案。”他抬起左脚,沾满泥泞的皮鞋底竟烙印着与艾琳耳后伤疤相同的符文。
卡特突然将气化晶体抛向空中,六棱柱在雨中折射出哥特式尖顶的虚影。
威廉神父的檀木念珠从污水中跃起,悬浮的珠子组成指向城北的箭头。
“曼哈顿混凝土森林里藏着十九世纪的城堡?”托马斯扯断脖颈处的荆棘锁链,暗金血液滴落处的地砖显露出地铁隧道分布图——错综复杂的红线在某处汇聚成眼睛形状。
老者报童帽檐突然窜出电子蠕虫,啃噬着监控画面里重叠的时空。
当第十三次汽笛声响起时,艾琳看见所有屏幕都映出自己戴着呼吸面罩给弟弟做心肺复苏的场景——而老者正站在急救室角落的阴影里,往静脉注射剂中倒入荧光液体。
“黎明前的抉择永远不是最后一次。”老者将伞尖刺入自己太阳穴,涌出的却不是脑浆而是滋滋作响的液态电路,“古堡钟楼还藏着能改写献祭仪式的圣遗物,当然……”他抽搐的面部皮肤下浮现出纽约地铁线路图,“也可能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坟场。”
艾琳扯断听诊器导管,银质胸件在血雨中发出超声波般的鸣响。
当卡特从老者怀表背面破译出二战期间盟军绝密档案编号时,她伸手按住了托马斯即将扣动扳机的机械手指:“带路。”
老者喉咙里发出电子合成般的笑声,伞尖戳向地面瞬间,所有悬浮的念珠同时炸成齑粉。
血雨突然在众人头顶形成漩涡,自由女神像手掌托着的火炬轰然坠落,在河面激起的光污染中显露出城堡尖顶的轮廓。
“记住,踏入古堡后的每步都在重塑时间轴。”老者踏进血雨漩涡前突然回头,艾琳看见他左眼变成老式显像管电视的屏幕,正播放着自己出生时的产房画面——穿着防化服的医生们背后,墙面上用血画着倒生之树。
当最后一滴血雨被晨光蒸发时,艾琳的急救包突然剧烈震颤。
她打开夹层发现所有药品都变成了装着荧光液体的安瓿瓶,绷带卷自动展开成写满楔形文字的莎草纸。
托马斯机械臂的能源核心重新启动时,暗金纹路已变成与老者身上相同的蝎尾图案。
渡轮汽笛声彻底消失的刹那,众人脚下的积水突然凝结成冰。
老者伞尖敲击地面的节奏,正与艾琳记忆中弟弟心跳停止前的监护仪警报声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