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续前文)
玉柱残片在剧烈震颤中迸出火星,林晚秋右手虎口被震得发麻。
她将后背死死抵在潮湿的岩壁上,左眼虹膜的血斑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扩散,视野里斑驳的壁画突然渗出黑红色黏液——那些描绘献祭仪式的彩绘正在融化。
\"东南角的青铜灯!\"沈心雨的虚影突然凝实在半空,发间水珠凝成的坎卦撞碎在林晚秋肩头。
冰凉触感让阴阳眼的刺痛稍减,林晚秋顺着指引望去,发现原本完整的五行纹路正以青铜灯盏为轴心坍缩。
陈道士的道袍被气浪撕开豁口,他哆嗦着掏出罗盘,磁针却在疯狂打转:\"八方煞气汇聚,这分明是死门大开的征兆!\"他猛地扯住林晚秋的背包带,\"现在退出去还能用金刚墙封住...\"
\"封得住煞气封得住人命吗?\"林晚秋甩开他的手,沾血的指尖划过正在融化的壁画。
四百年前的血祭场景在阴阳眼中纤毫毕现,她盯着祭司手中那盏与青铜灯形制相同的法器,\"这些灯柱根本不是长明灯,是锁魂桩!\"
刘猎户的猎刀在石壁上剐蹭出刺目火花。
这个沉默的汉子始终挡在众人与深渊之间,腰间缠着的浸油麻绳随着他转身的动作簌簌作响。
当第三波震荡将碎石雨点般砸落时,他突然抛来绳头:\"拴腰上!\"
林晚秋在系绳结的瞬间瞳孔骤缩。
阴阳眼不受控地穿透岩层,她看见无数青灰色手臂正顺着地脉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攀爬。
那些本该镇在灯柱下的怨魂,此刻正被某种力量牵引着重组尸骨。
\"坎水转离火,灯柱方位全变了!\"沈心雨的惊呼与岩层深处的呜咽重叠。
林晚秋的左眼突然涌出血泪,她忍痛抹去血渍,发现壁画融化的黑红液体正汇聚成全新的星图——二十八宿中的危月燕正指向陈道士背后的裂缝。
陈道士却在此刻掏出了雷击木令牌:\"无量天尊!
贫道最后说一次...\"他话音未落,整块平台突然向左侧倾斜四十五度。
沈心雨化作水雾缠住林晚秋的腰,而刘猎户的猎刀已经劈进正在闭合的岩缝。
林晚秋的胎记突然灼如烙铁。
在阴阳眼扭曲的视野里,陈道士掏出的根本不是雷击木,而是半截森白的人骨。
她扑过去扣住对方手腕,却发现那截骨头正在道士掌心化为齑粉——是障眼法!
\"灯柱移位是活祭开始的信号。\"她将血淋淋的左手按在正在闭合的星图上,四百年前祭司的幻象突然与她重叠。
那些融化的壁画液体顺着她的掌纹流动,最终在岩壁上蚀刻出完整的古篆:\"生门在死处。\"
沈心雨的水雾突然剧烈翻涌。
当林晚秋借着阴阳眼破译最后三个篆字时,少女的虚影竟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尸斑。
但此刻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因为刘猎户突然闷哼一声——他卡在岩缝中的猎刀正在急速变红。
\"跟着血线走!\"林晚秋扯断一截头发缠在青铜灯柱上。
发丝接触灯油的瞬间燃起幽绿色火焰,火苗如同活蛇般窜向西北角的裂缝。
在她流血的左眼中,这条火焰正与星图中的房日兔轨迹完美重合。
陈道士突然发出怪叫。
他道袍内衬缝着的铜钱全部直立起来,其中一枚开元通宝径直射向林晚秋后心。
沈心雨卷起的水幕堪堪挡住这击,而林晚秋已经看清铜钱上的血锈正组成\"贪狼噬月\"的凶局。
\"你身上带着死人的买路钱!\"林晚秋反手将染血的桃木钉拍在陈道士眉心。
道士顿时僵直如木偶,道冠里簌簌落下许多纸灰,每片灰烬上都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全是壬戌年癸卯月生的女子。
刘猎户的猎刀终于承受不住高温,刀身崩裂的瞬间,他反手抽出备用的黑狗血绳镖。
绳镖击碎青铜灯盏的脆响中,林晚秋看见四百年前的祭司正朝自己微笑。
那些随灯油倾泻而出的不是火焰,是密密麻麻的镇魂钉。
\"闭眼!\"沈心雨的水幕裹住众人。
在视线被遮蔽前的刹那,林晚秋的阴阳眼捕捉到岩层深处掠过的金线——那是她曾在幻觉中见过的,连接着所有祭品心脏的命盘丝线。
当水幕散去时,他们正站在布满抓痕的甬道中。
林晚秋踉跄着扶住岩壁,左眼的血斑已经蔓延至太阳穴。
她没看见沈心雨正在消散的虚影中,有一缕黑气缠上了少女的脚踝。
(悬念铺垫:林晚秋耳畔突然响起细碎的水滴声,她抬手擦拭唇角血迹时,发现手背不知何时结了一层薄霜。
沈心雨想要触碰她的动作在半空中凝滞,少女透明的手指穿过林晚秋发梢时,带走了几根突然变白的青丝。
)
沈心雨虚浮的身影泛起涟漪,凝水为镜挡住甬道深处渗来的阴风。
她将掌心覆在林晚秋剧烈起伏的脊背上,寒潭般的气息顺着督脉游走:\"你左眼的经络都烧起来了。\"
\"不碍事。\"林晚秋咬破舌尖逼退眩晕,岩壁上抓痕突然在她视网膜上重组成卦象。
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里渗出暗红液体,竟与先前壁画融化的黑红黏液如出一辙。
她正要伸手触碰,却被沈心雨的水袖卷住手腕。
少女魂魄的指尖结着冰晶,在触及林晚秋腕脉时化作蒸腾的雾气:\"坎位生变,这些抓痕是活人挣扎时留下的。\"她说话时发梢的水珠簌簌坠落,每滴都在地面凝成转瞬即逝的巽卦符号。
陈道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道冠歪斜着露出内衬暗袋。
他慌乱地往嘴里塞了颗丹丸,泛青的面色却让林晚秋想起古墓里出土的青铜面具。
刘猎户默不作声地擦拭着崩裂的猎刀,黑狗血绳镖在他腰间微微颤动,镖头沾着的青铜碎屑正散发诡异的荧光。
\"乾坤倒转,巽宫见血。\"林晚秋用染血的指尖在岩壁刻下卦爻,那些抓痕突然像蜈蚣般蠕动起来。
沈心雨的水镜应声碎裂,化作万千冰锥射向甬道顶端的星图。
冰锥与岩壁相撞的脆响中,二十八宿的星官竟然齐齐转动眼珠。
刘猎户暴喝一声甩出绳镖,黑狗血在空气中划出灼热的轨迹。
绳镖击中角宿的瞬间,整条甬道突然响起机括转动的轰鸣。
林晚秋的胎记骤然发烫,她反手将沈心雨推向身后:\"退后!
这是连环翻板——\"
话音未落,两侧岩壁突然裂开三百六十个箭孔。
淬着绿光的青铜箭镞如同毒蛇吐信,在星图折射的幽光中织成死亡罗网。
陈道士的道袍鼓胀如帆,七枚铜钱呈北斗状悬在头顶,却有一枚始终偏离天枢位。
\"坎水化泽!\"沈心雨旋身化作漩涡,裹住第一波箭雨。
冰晶与青铜相撞迸出蓝火,林晚秋趁机扑到星图下方。
阴阳眼强行开启的剧痛中,她看见箭孔边缘刻着微不可察的云雷纹——与祭司法器上的封印如出一辙。
刘猎户的绳镖在箭雨中穿梭,每次撞击都在岩壁留下焦黑痕迹。
当第九支箭擦过他耳际时,这个沉默的猎人突然开口:\"血线在往震位偏移!\"他说的竟是易经方位,林晚秋这才注意到他脖颈处隐约浮现的八卦刺青。
沈心雨的漩涡突然滞涩了一瞬,几支漏网的箭矢擦着林晚秋肩头飞过。
阴阳眼的血斑已经蔓延至颧骨,林晚秋却死死盯着星图中闪烁的房宿。
四百年前祭司诵经的声音在她颅腔内轰鸣,那些青铜箭镞的轨迹突然与星官移动的路径重叠。
\"不是机关...\"她猛地拽住陈道士的八卦镜,\"箭在跟着星位走!
把离位的铜钱移到亢宿!\"
陈道士的瞳孔骤然收缩,悬在空中的铜钱突然发出悲鸣。
当第三枚铜钱嵌入星图时,二十支箭镞诡异地悬停在林晚秋眉心三寸处。
沈心雨的漩涡卷着冰碴将这些毒箭绞碎,却有一滴黑水溅在林晚秋手背——那根本不是青铜锈,是凝固的尸油。
\"坎为水,离为火,水火未济...\"林晚秋蘸着尸油在掌心画出卦象。
当阴阳眼倒映出星图背面的血色符文时,她突然将染血的手掌按在陈道士后心:\"道士,借你三昧真火一用!\"
陈道士的道冠轰然炸开,七簇青火顺着铜钱轨迹烧向星图。
火焰舔舐岩壁的瞬间,箭孔中传出凄厉的哀嚎。
林晚秋的左眼流下血泪,她看见每个箭孔深处都蜷缩着扭曲的灵体,那些被制成箭奴的怨魂正疯狂啃咬着封印他们的云雷纹。
沈心雨突然踉跄着显形,裙摆下的水雾缠着缕缕黑气。
林晚秋想去搀扶,却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结霜。
此时第二波箭雨已至,这次的箭镞上刻着蠕动的咒文,破空声里夹杂着万千冤魂的呓语。
\"震仰盂,艮覆碗!\"刘猎户掷出猎刀劈开飞向沈心雨的毒箭,刀身碎裂的瞬间,他咬破手指在绳镖上画出血符。
染血的镖头击中星图中枢,整个甬道突然像兽口般收缩,二十八宿的星官竟开始往下滴落粘稠的液体。
林晚秋的阴阳眼突然被强行闭合,剧痛让她险些跪倒在地。
在陷入黑暗前的刹那,她瞥见陈道士偷偷将染血的铜钱塞进箭孔——那铜钱上分明刻着壬戌年癸卯月的生辰。
沈心雨的惊呼与箭雨破空声同时炸响,少女扑来的虚影中,尸斑已经蔓延至脖颈。
当第三波箭雨化作狰狞的鬼面扑来时,林晚秋扯断颈间红绳。
染着童子血的五帝钱四散飞射,在幽暗的甬道里划出二十八道灼目的火线。
这些火线交织成燃烧的星图,将众人笼罩在摇摇欲坠的庇护中。
\"坚持到房宿移位...\"林晚秋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顺着卦象纹路渗入岩缝。
在箭雨撞击火网的轰鸣声中,她听见岩层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那是四百年前就该腐朽的镇魂钉,正在一根接一根地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