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启程回宫的日子。
宫女上前想把许青栀叫醒,裴珩便抬了抬手,示意宫女退下。
“让她多睡会儿。”
宫女低着头,恭敬地退回原位。
裴珩坐在床边,就这样静静看着小女子平静的睡颜。这么没有防备,可见是真的很信任他了。
这个睡相,简直像个小狐狸。
连裴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眼神有多么的温柔。
等回过神来时,裴珩拧起了眉,立刻移开了视线。
眼里的温度骤然冰冷下来。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过是有几分贪恋她的身体,绝不是对她动情。
帝王不能有情,有情就等于有了软肋。
于是裴珩起身,对宫女吩咐道:“一个时辰后,把姝常在叫醒。”
宫女轻轻应了声是。
正当裴珩准备离开,他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握住。
“陛下,别离开我,我好怕......”
裴珩顿了一下,回头看见许青栀还闭着眼,眉头紧皱,似乎被梦魇住了。
是因为还没从昨天的事情缓过来么?
想到这里,裴珩对余庶人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也罢,那个毒妇死不足惜,就当她是自尽了。
裴珩终究还是留了下来,躺回了许青栀身边。
跟她在一起,他总是很心安,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裴珩不知道的是,许青栀一直都很清醒,她睁开双眸,瞪了男人一眼。
狗皇帝,把她弄得直不起腰,还只允许她睡一个时辰,真过分!
这么苛刻,没人性,难怪没人爱你!
许青栀气呼呼的转过身,不动声色的把被子全都抢了过来。
......
澜依阁。
“娘娘,昭嫔已死,相关人员也都清理干净了,不会有人发现毒粉的来历。”
明玉察觉到气氛的压抑,小心翼翼的看向窗边的容妃。
容妃揉碎一朵栀子花,冷冷道:“昭嫔这个没脑子的东西,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好了,皇帝对那个狐媚子更加上心,短时间内,怕是更动不得她!”
本以为能来一招借刀杀人,谁知昭嫔根本不顶用,居然连一个新人都对付不了!
不但没能杀了许青栀,还把自己搭进去,丢了嫔位封号,进了冷宫......这么废物,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
明玉不敢说话,害怕地低下头。
容妃一向温婉的面容有几分扭曲,这种感觉很熟悉。
像极了当初赵婉儿刚入宫时就夺走皇帝全部的视线,那嘴脸嚣张无比,几乎踩到她头上来,让她恨不得杀死对方,却又偏偏杀不得!
容妃气笑了,直接把一盆栀子花给砸了!
她以为自己的心态早就稳如泰山,不会再被一点挫折影响,可事实上,她还是在意那点输赢。
“沈、枝、枝。”
容妃眼里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喝了整整三杯茶,容妃的心情才得以平复下来,恢复了气质娴雅淑静的容妃娘娘,端坐在主位。
“去打听打听,姝常在昨晚在哪里?”
不一会儿,小太监就打听回来了。
“启禀娘娘,姝常在昨晚和陛下在汤池,后来又回了慎德堂。现、现在,还没出来呢。”
容妃柳眉一蹙:“陛下居然让她在慎德堂留到了现在?”
“回娘娘,千真万确!”小太监低着头,生怕容妃发怒。
然而,容妃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像赵贵妃那样苛责下人,让所有人跟着遭罪。
容妃握紧了手里的茶杯,闭上眼,掩去悲凉之色。
慎德堂相当于养心殿,妃嫔侍寝过后,到了点就要离开,多年来没有任何宫嫔能打破惯例,连赵贵妃也不例外。
唯有这个姝常在,成为了例外。
“难道,陛下真的爱上她了?”容妃心想,又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陛下爱的人是青梅竹马的柳依依,柳依依已死,他的心也随柳依依去了。现在的裴珩,是无情无心的帝王……”
容妃这般想着,不知是庆幸多点,还是难过多点,内心五味陈杂。
须臾,容妃睁开眼,嘴角弯起讥讽的弧度,说道:“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赵贵妃,本宫相信,她会比本宫更难受!”
......
如意轩。
赵贵妃得知了许青栀被破例留在慎德堂的消息,果然嫉妒得发狂。
高高举起价值连城的玉器,就准备摔了。
慧心急忙劝说道:“娘娘息怒,容妃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们,目的就是想让您难受,从而离间您和姝常在,您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呀!”
赵贵妃闻言,深吸一口气,重重的放下了手里的玉器。
慧心先是把玉器拿远了,然后才顺着她的毛往下捋。
“娘娘,您想想,姝常在这次逆风翻盘,一举扳倒昭嫔,还顺带削弱了容妃的势力,容妃定会气急败坏。”
“那是当然。”
赵贵妃最了解容妃不过。
容妃表面人淡如菊,其实最会玩弄权势,虚伪得很。
许青栀连续两次让她受挫,肯定不好受。
想到这里,赵贵妃的心情又明朗了起来。
慧心道:“姝常在这次表现得不错,娘娘应当好好嘉奖她,才能让她更加卖力的为您做事。”
赵贵妃勾了勾红唇,淡淡道:“是该赏。等回了宫,本宫亲自赏她。”
许青栀只把好刀,她要牢牢抓在手里,等待给容妃致命一击的时候!
......
余庶人的死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到了准备启程回宫的时间,车马仪仗均已备好。
庄重华贵的銮驾之后,是赵贵妃的仪仗,精致奢华,紧随其后的是容妃,气势不相上下。
然后才是各宫娘娘的仪仗,一路往后延伸,仿佛看不到尽头。
地位越高,离御驾越近,规格也越高,不但风光,坐起来还很舒服,一点也不晃。
到了后面,便是一顶顶小轿子,虽看着也很贵气,却不比得一宫主位的规格。
宫嫔之中,待遇最差的,就是刚被贬的兰贵人了。
现在不能叫兰贵人,而是应该称孙答应。
皇帝没有来,妃嫔们都得站在外面等。
孙答应看着身后普普通通的小轿子,满脸的哀怨和后悔,来时坐的轿子是贵人当中规格最好的,随从也有不少,都精细着伺候她。
而现在却只能坐个破烂小轿,宫人也从十几个锐减到两个人。
倒不是内务府都把人分走了,而是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一看她失宠,就全都跑了。
后宫就是这么现实。
现如今,她的靠山死了,李贵人也不理她,孙答应欲哭无泪。
早知道,当初就不去惹许青栀了!
没人在意孙答应的窘迫,都觉得她愚蠢又活该。
这边,安贵人已经打听清楚,哪个是姝常在的轿子。
就在自己后方。
虽是在后面,但规格不比贵人的差多少,想来是正受宠,所以内务府安排了顶舒服又漂亮的轿子。
安贵人眼里划过一丝嫉妒,手里绞着帕子。
再受宠又如何,还不是个常在而已?
照样要排在她后面!
“怎么还没来呢?”
安贵人伸长脖子,四处观望,她打算等许青栀出现后,就邀请对方跟自己坐同一个轿子。
安贵人笃定许青栀一定不会拒绝,毕竟她这可是贵人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而且她们关系这么“好”,姝常在欣然接受的同时,还会很感动吧!
正这般想着,她要等的人就出现了。
只不过......是和皇帝一同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