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的裴知珩痛心不已。
他恨不得亲手了解夏雨浓的命。
可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城南这段公路是A市最偏僻的地方,整条路上沿途都没什么车。
正因为没车,他这辆刹车失灵飞速疾驰的车子才能一直相安无事。
后座上,南惜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这就是我们的报应,可怜的孩子,他在不该来的时候来到了我的肚子里,有你这样的父亲是他的悲哀,有我这样的母亲又何尝是他的幸运呢?”
“他那么希望来到这个世上,一直渴求不曾放弃希望,夏雨浓将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几天几夜滴水未进的折磨,他依旧顽强的跳动属于他的心脏。”
“我被你带回别墅那么久他也没有离开,可能连那个孩子也没想到最后他会在自己母亲的眼皮子底下死去吧?”
裴知珩后知后觉,哪怕此刻耳边风声呼啸,因为车速太快,车窗都像是要被大风带着刮跑一样,可他还是很快惊醒。
在海城的时候姚雪说过,她一直都摸不清南惜心底执念放不下的东西是什么。
但在这一刻,听着南惜反反复复的说这些话,裴知珩终于清楚,原来她的病因,她的执念,她放不下的,以至于让良心日夜遭受谴责的都是那个孩子。
她曾那么期盼着想当一个母亲为自己生下一个属于他们孩子。
可是,那么艰难否未能有。
可后来孩子有了,他们却不再如初,这样悲痛的往事如何能不成为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呢?
“惜惜,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南惜缓缓闭上眼。
她一直都在渴望着的死亡,如今毕竟他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去死,而是将这个罪魁祸首一起拉着上路。
她心底对裴知珩再也没有了半点情义。
似乎那些恨也跟着消散。
他也是痛苦的吧,若不痛苦,泪水怎么可能会落得下来呢?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听到裴知珩用语音助手解锁手机打了急救电话,他立遗嘱。
他的遗嘱内容是甘愿将自己名下所有财产以“南惜”的各人名义全部捐赠给各地方孤儿院,贫困山区……
南惜没有再听了。
裴知珩最后一通电话打通了。
“爸爸……爸爸是你吗?爸爸你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好稀奇呀!以前你从来都不给我打电话的。”
电话接通,裴知珩开了免提的手机听筒里传出了南南的声音。
南惜睫毛轻颤,她想到了那个孩子。
那个将痛苦喝悲伤加注在自己身上的存在。
该恨吗?
可他只是个孩子啊。
恨不起来了。
南惜听到裴知珩开口:“南南,这是爸爸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了,你一定要记住,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好好长大,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不要像爸爸一样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爸爸,你在说什么呀?爸爸在南南心里是大英雄,不是混蛋!”
孩子还小,他自然没听出来裴知珩嗓音里的颤抖。
裴知珩笑了一下:“南南,爸爸爱你。”
终究是他的亲生骨肉,其实自打这个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裴知珩就应该想到自己和南惜之间注定是这个结局。
不会再有圆满了。
接着电话的南南突然间沉默片刻:“爸爸,南南也爱你。只是……南南好想南惜妈妈。”
“爸爸你能不能让南惜妈妈接电话呀?”
“南南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她了。”
……
车子狭小的空间里,小家伙的嗓音响在耳畔。
手机没电,电话自然挂断。
南惜闭着的眼没有睁开,可他眼角悄然落下泪水,他对着那个小孩无声的道了声谢。
在暗无天日的那个地下室里,小家伙的一番照顾让她又苟活了一段时间。
无论如何那都是恩情。
可惜南南没听到,他小小的脑袋里整天想着南惜,自然也不知道南惜曾真心实意的跟他说过一声谢谢。
“南惜,我爱你!”
——
宋清宁被人捂住口鼻带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难逃这一劫,注定是要被裴知珩的人绑走的。
城郊外偏僻的出租屋里,她手脚被捆,嘴上贴了胶带,她倒也不至于紧张着急。
裴知珩总不至于闹出人命,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白费力气再做挣扎。
看守她的两个人见她如此乖巧,戒备也就放松了。
宋清宁绞尽脑汁心想着她最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脱困,可就在这时,出租屋的客厅里,突然响起打斗声,她心中吓了一跳。
宋清宁十分艰难的挪动着自己几乎被捆成粽子的身体,她一点点的挪到床畔,最后滚下去,咚的一声,雪白的瓷砖地板硬的不像话。
宋清宁皱着眉头,一脸痛苦,面部肌肉扯动肩贴在嘴上的胶带,拉扯着嘴皮更疼了。
她眼冒水光却也不敢耽误,整个人一圈一圈的滚着,滚到门口脑袋刚要探出去,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皮鞋。
宋清宁仰着脖子视线一点点地往上。从男人精致的皮鞋到熨烫展板的西装裤,最后视线停留在他的窄腰上。
她已经不能再仰头了。
于是,她静静的趴着没动。
难道是姓裴的?
可,姓裴的如此低调将自己绑到这里,分明是对他想做的事情了如指掌也没有非要见她的必要。
不是姓裴的还能是谁?
她张不了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面前的男人像是觉得好笑,他提了一下裤腿蹲下身。
当男人这张放大的脸一点点凑到面前时,宋清宁突然脑子就宕机了。
傅深寒?
怎么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凑巧碰见自己顺手搭救?
这不可能!
世上没有这样巧的事情,除非他是刻意的跟着自己,或者留意了自己会发生的事,特意跑了这一趟。
可是……说不过去呀,她和傅深寒没什么深的交情,他也没必要为了自己和裴知珩结下梁子。
难不成别有所图?
说不了话,宋清宁内心戏一大堆,她还要往下想,傅深寒大发慈悲终于动手撕她嘴上贴着的胶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