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寨门口到山顶,狂狮寨的土匪目前仅剩不到三十人。
邓家军的人数也从一开始的两千,降到了一千左右。
可见,双方的代价都很惨烈。
“宁天!”
二当家一眼认出了厉天灼。
潜入山寨、害死他妹妹的人就是他。
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厉天灼、邓攸柠?”
邓征也赶到了,看到他们两个,眼前一阵迷茫。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了,刚才在寨门口,这些土匪口口声声喊自己害死了他们三当家,应该是这两人做的好事,扣在了自己头上。
冤家路窄。
邓攸柠这孽女,害得他全家家破人亡,在京城他没办法手刃她,现在到了这狂狮寨,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
到时候,一切再推到土匪头上。
自己还能搏了个为女报仇的好名声!
“呵,一并杀了。”
他慢慢抬眼,漆黑的眸中倒映出浓厚的杀气。
唇边那一丝讥诮的笑意,冷得可怕。
“那不是指挥使大人和您女儿悠宁县主吗?”
一旁的校尉也懵了。
自己没听错的话,镇国公是要杀亲女?!
“你废话太多了,派几个人,在他们都死了后烧了山寨。”
邓征又嘱咐了一句。
既然要杀人,就不能留下把柄!
邓家军立刻分为两拨人,一拨对付仅剩的几个山匪,一拨则包围了邓攸柠和厉天灼。
这阵仗,不用多说两人也清楚。
“哈哈,阿灼,你说,他们明明是我的家人,为何都想让我死啊?”
邓攸柠搀扶着厉天灼,两人就像是散步一样,十分悠闲地闲聊着。
“他们不懂你的好,是他们自己福薄。”
厉天灼低眉凝视着她,眸中无尽笑意蔓延开来,仿若明珠璀璨,光彩琉璃。
“可惜了,我们没法去找表哥了。”
“黄泉路上有我陪你,你也不会孤单寂寞了。”
她温柔地看着他,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对厉天灼的爱意也在疯狂生长。
这一世,能经历这么丰富多彩的日子;能跟厉天灼死在一起,她值了。
但,还有一丝丝小遗憾。
“别胡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厉天灼竖起指头,堵在她的唇上。
定魂十八脉虽三刻而止,但他方才其实并未把十八层都开启,仅到十五层。
他也舍不得死!
但现在,必须得冲破到十八层了。
只要能给柠柠争取更多逃生时间,他也没什么可舍不得死了。
他闭上眼,艰难地想冲开第十六层。
内力在他体内窜涌,紧贴在他身边的邓攸柠当然感受到了。
“厉天灼,你是真不要命了?”
“快停下!”
她伸出手,想要一手刀打昏他,强行中断。
厉天灼按住她的手腕,反问道:“你觉得,我们今日还有机会活命吗?”
他示意邓攸柠自己看看这些包围住他们,只等邓征一声令下就要动手杀了他们的邓家军。
“柠柠,听说我,五年前,我年少功成,是南炘武林榜首,却惨遭信任之人背叛,内力被封、武功被废,逃命至凉州遇到你。”
“若十八层脉络都冲开,以我的功夫,能拦住他们这几百大军半刻钟。”
“届时,你快速用暗道逃跑,去跟修冥、樱时他们汇合。”
厉天灼一板一眼的,为邓攸柠安排好了所有后路。
邓攸柠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两世以来,她从没这么哭过。
被邓毅挑断手筋脚筋时没哭;被太子下令乱棍打死时没哭,甚至在得知自己永远不可能被邓家接受时,也只是难过那么片刻,从没哭成今晚这样。
“阿灼,你别说了,你若死,我岂能独活?”
“不过,你既已经用了定魂十八脉,我又岂能让你白忙活?”
前一秒还温温柔柔、哭哭啼啼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冽起来,如冷铁一般,带着欲杀人的戾气。
厉天灼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掩护我,今日我们可以死,邓征这杀兄恶徒也绝不能独活!”
邓攸柠那唯一的小遗憾便是邓征还没死。
他不死,她永不会甘心赴死!
厉天灼明白她心中执念,已经开始行动了。
但,不等他们找到机会让邓攸柠冲出邓家军包围,周围一阵机械转动的“咯吱”声传来,几个靠近邓攸柠和厉天灼他们的邓家军士兵,都被凭空出现的丝线切割成了碎片!
邓攸柠看得真切,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千机阵!
两人对视了一眼,厉天灼也惊得都忘了要冲破脉络,停在了第十七层。
“有人开启了千机阵?!”
厉天灼紧张道。
这千机阵,并不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而是指定好了区域,仅有一两条丝线。
土匪派去的人要开早开了。
邓家军不可能知道寨中有千机阵一事。
那么就证明在场还有第四伙人!
不等他们弄明白,邓征的心口,突然也被人从后背刺进一把刀。
那人带着千机阁的面具,不过看身形,并非桉公子。
邓征惊恐倒地,看着捅自己刀之人,不甘瞪眼。
那人可能是想让他死个明白。
他摘下面具,露出脸来,看着邓征,似笑非笑地喊了一声:“弟弟,好久不见!”
邓征惊恐地望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反应良久,才终于问道:“你是邓仁?”
面具下的那张脸,与他记忆中大哥的模样很是相似。
他也曾想过,若大哥活到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但,这人他怎么越看越眼熟?
他记得镇国公府里有个负责洒扫的下仆,似乎也长这样。
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埋伏在镇国公府!
“我的好弟弟,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若不是她也一心想要搞垮你们镇国公府,为兄还真找不出对付你的办法!”
“怎么样?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众叛亲离的滋味,好受吧?”
邓仁瞥了一眼邓攸柠,蹲在地上,语气低沉又兴奋地问到邓征。
看到他眼脸上那抹得逞的笑,邓征一个恍惚,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
邓攸柠认亲宴上突然断裂的栏杆;观熊宴上莫名出笼的熊…
甚至也许顾氏与马夫私通一事,也可能有他参与在其中。
要不然,凭邓攸柠一个离家十六年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找到当年稳婆?
“呵呵。”
“哈哈哈——”
邓征躺在地上,摆出一个「大」字,狂笑不止。
像是自嘲,像是脱力,更像是一种终于等到的解脱。
邓仁就蹲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发癫。
“弟弟啊,弟弟,我让我的好侄女给你带的信,没想到,你还真敢来此送死!”
趁着邓征不笑了,邓仁语气平淡地问。
邓征收到的那封千机阁阁主,以邓仁口吻送的信,也正是面前真邓仁送的。
「快一百章了,万众瞩目的大伯,终于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