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琴师!疯子,我是王-锦-筝!”
王姨娘见怪不怪,上前推搡老头儿!
好半天,白发老头儿才缓缓抬起头来,面上除了厚厚的污垢,还间插着青紫斑驳的伤痕。
疯琴师眼神迷茫,只顾摇着酒瓶,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估计在找酒。
王锦筝将准备好的酒和一块牛肉递到他手里:
“疯琴师,我是王锦筝!”
疯琴师一把拖过酒瓶,慌忙往嘴里倒了一大口,又撕下块牛肉在嘴里,三两下囫囵吞入腹中。
这才看向王锦筝,点头。
王锦筝忙指着轻寒对疯琴师说:“这是我家小姐,她有话要问问你!”
疯琴师好像才发现还有外人在似的,他缓慢地转过头,抬起眼皮,目光落到轻寒身上。
“老人家,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嗯,关于十五年前那场大火。”
轻寒刚开口,疯琴师眼神一暗,别过头去,只是摆手。
王姨娘扑通一下,跪在疯老头面前,流着泪哀求:
“疯琴师,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求求你,若知道些什么就说出来吧?”
疯琴师仍不发一言,只是摇头。
“你到底说不说?”王锦筝气急攻心,嘶吼着,一把抓住疯琴师衣领,用力摇晃。
疯琴师闪过身子,仓皇躲避。
“你们是谁?”外面冲进来一位少年,十五六岁,身材瘦弱、脸色苍白。
他径直冲到疯琴师面前,将王锦筝推开,单薄的身子挡在疯琴师面前。
看着面前衣着光鲜的三人,警惕地问:
“你们要干什么?”
王锦筝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声声哀求:
“疯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十五年了,锦书到底是生是死?求你了,就告诉我吧?知道他的消息,我就算是死,也值了。”
“他说不出话了!”少年见来人并没有恶意,王姨娘哭得又着实凄凉,便答话道。
““什么?”王姨娘大吃一惊。
“上半年,我来看他都还好好的,怎么就说不出话了?”
“喝醉酒,被人灌下开水烫伤了喉咙,便哑了!”
王姨娘颓然坐在地上,心灰意冷。
是天意吗?
唯一的线索就在疯琴师身上,他却哑了。
“哑了能写,也是一样!”司行舟在一旁冷冷开口。
“疯琴师不识字,除了琴谱,他大字不识几个。”王姨娘哽咽着回答。
“不识字,便教他识字,教会了再写也成!”
在诏狱,多的是装聋作哑之人,还担心教不会几个大字?
“倒不必如此麻烦。”轻寒说完,转向少年,轻言细语吩咐:
“小兄弟,麻烦你将疯琴师扶到桌子前坐好。我问几句话就成,保证不会伤害他!”
少年看轻寒面善,长得清丽秀雅,不似恶人。
便依言将疯琴师扶起,蹒跚走到桌边。
说是桌子,也不过一截坏掉的石墩上横着放了个石磨盘。
磨盘旁摆了两块青石算是凳子。
房子塌了一半,天光从坍塌的房梁中透出,照在桌上。
算是这“房间”里光线较好的地方了。
少年扶疯琴师在青石上坐下。
青石寒凉,司行舟解下披风,叠成厚厚一层,垫在青石上,才让轻寒入座。
司行舟那张脸暴露在这灰败腐烂的废墟之中,天光映射在那神姿高彻的面容之上。
半明半暗,竟有股莫名妖异的冷艳。
疯琴师身子一抖,轻寒望去,疯琴师看向司行舟的眼神染上深深的恐惧之色。
看来司督主的恶名无处不闻?
“老人家,你可姓冯?”轻寒轻声问。
疯琴师收回投向司行舟的目光,眼神开始涣散,嘴里咿咿呀呀乱叫,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神智又混乱起来。
王姨娘见状又要递酒过去,轻寒一把按住。
“不用装疯卖傻,刚才你已经告诉我答案了,你姓冯。至少这十几年你一直自称姓冯。”
疯琴师一愣,又像头疼一样,抓起头发,发起狂来。
“老冯,我问你话,你只需点头或摇头。无论答案是不是我想要的,都不会再为难你。
不过是了锦筝姨娘一个心愿而已。
你们本是旧识,听姨娘提起,以前你对他弟弟也十分喜欢照顾。
这点小小的愿望我想你老人家应该不会拒绝吧。”
疯琴师动作一顿,喉头咕噜噜滚动,嘴里又啊啊地胡乱嘶吼起来。
轻寒见疯琴师这副油盐不进的疯样子,话峰一转,语气冰冷:
“老冯头,你之前是痴是傻我管不着,但现下得让你知道,姑娘我有一项本领,就是读心,
今日你若要在我面前继续装疯。那我便只有让锦衣卫将你和身边这少年带回诏狱。
我倒真想见识一下,七十二道酷刑,你老冯头能挺过几道?
这少年又能挺过几道?
别在心头骂我牵扯无辜。
锦筝姨娘的弟弟不也无辜?戏班子上下十几条人命哪个不无辜?
你已是将死之身,这位少年还正当年华。用来给姨娘的弟弟赔命,可正正好!”
疯琴师停了手。
少年虽惶恐,还是坚定地站在了疯琴师身后,狠狠地盯着崔轻寒。
这姑娘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疯琴师眼神正常下来,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轻寒。
轻寒莞尔一笑:
“这不就对了!”。
仿佛刚才出言恐吓的人不是她。
“老冯,”轻寒说道:“十五年前失火那日,你知道会有人前来寻仇,所以故意出门买醉避开祸端。是与不是?”
疯琴师眼睛惊恐地瞪住轻寒,良久,才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自然王姨娘也瞧见了。
“疯琴师!你……”王姨娘没想到疯琴师居然事先知情,凄厉地大喊一声,就要扑上前去。
“姨娘且慢。”轻寒拦下王姨娘。
又看着疯琴师说:“你以为凶手是寻你而来。”
这次疯琴师没有犹豫,闭上眼睛,平静地点头。
“王锦筝来寻你前,你是不是看到了喻鸣雷?”
疯琴师的眼神从惊恐转为惊讶。
他点头。
“他正往戏班暂住的破庙赶?”轻寒顿了顿,接着问:“还是你看到他匆匆从破庙回城?”
疯琴师不知这两个问句该用点头还是摇头来回答。
还好,轻寒直接说出了答案:“哦,你看到他匆匆回城。”
疯琴师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王姨娘和少年眼里都盛满震惊。
到底轻寒有什么法术?难道真的能读心。
只有司行舟,一脸骄傲的望着轻寒。
面前这聪慧无双的女子,就是她未过门的妻子。
只是想想,就让人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