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前任务值为31%,请宿主继续努力~】
因为缺氧,晏婳情头脑发昏。
迷迷糊糊中,她问:“这个任务值代表什么?”
【等任务值突破及格线后,方可解锁~】
【下一轮即将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哦~】
【这次你的任务是,虐待他。】
“不你等会,你急着投胎啊,投胎都没你这么赶的。”
周遭场景变换,眼前已经没了傅闻皎的身影,转而变成一片白茫茫的大雪。
“统子,三个独立的空间不会出故障,串成一个吧?”
【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如果通了算你倒霉哈~】
“……”
大雪越来越大,落在身上,轻如鹅毛,冰的刺骨。
晏婳情讨厌雪,大雪仿佛能唤醒她骨子里所有的恶劣,让她变得无比暴戾。
这样大的雪,莫名让她想起上次幻境中,大妖燃火自焚时的惨烈。
甚至到死,她都还记挂着为孩儿雕刻一只竹蜻蜓。
一只她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竹蜻蜓。
地上堆满一层白皑皑的雪,脚踩进去,很快淹没到脚踝。
没一会,她来时的痕迹已经被全然覆盖。
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
她厌恶雪,却始终逃不出幼时的那一场大雪。
她被困在那夜,却又忘不掉那夜。
一道阴影自头顶罩下,隔绝飘下的大雪。
画心伞静静悬浮在她头顶:“我在。”
晏婳情抬手握住伞柄:“还有你在。”
温热的灵力洒下,萦绕在周身。
耳边传来一道细微的呜咽,像是野狼在低吼。
她掀开雪幕,却见前面一人跪在地上,一身玄衣被染的花白。
大雪压在他身上,压弯他的脊背,连带着脑袋也低垂下去。
白发披在肩头,缀满雪花,一双紫眸紧闭,睫毛上凝满水珠。
一睁眼,水珠流进眼中,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水还是泪。
听见动静,他扭头看向晏婳情,眸光冷冽又盈满杀意:“你是谁?”
晏婳情单手执伞,一身红衣立于天地之间。
她身后大雪飘摇,风声呼啸,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抹绝色。
风雪流淌在两人之间,一人玄衣跪坐在地,一人红衣执伞而立。
她一步步靠近,油纸伞微微倾斜,为他隔绝一半的风雪。
他肩头一半的大雪融化,化为冰冷的水,顺着衣裳流下。
晏婳情翘起唇角,笑道:“冷吗?”
从未有人给他撑过伞,可她做了这第一人。
从前他或许并不知道冷为何物,便以为大雪纷飞也是寻常。
只有等他感受过温暖,才会觉得这大雪有多冷,有多刺骨。
刺骨到让他害怕,想要留住这抹温暖。
到时她再不动声色的抽离。
眼看他为了一把倾斜的油纸伞疯狂,眼看他为了留不住的月亮垂泪。
鹤惊澜一怔,呐呐的抬眸看去。
身前站着一位红衣少女,眸中含笑,单手执伞,为他倾斜。
漫天风雪被她隔绝,也因她停止。
晏婳情又问:“鹤惊澜,冷吗?”
鹤惊澜张开口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长发上缀着的雪花融化,顺着眼角流下。
晏婳情俯身,拇指擦过他的脸颊:“鹤惊澜,别怕。”
她眼眸中流淌出暖意,像是春天里刚刚融化的江水。
甚至能听见冰层缓缓碎裂的声音。
果然,此话一出,鹤惊澜眼中的错愕更甚。
晏婳情满意他的反应,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可因为从前从未有人对他说过,就变得格外珍贵。
出现在他眼中的每一分惊讶,都让晏婳情想笑出声。
玩弄人心的快感,不过如此。
蠢货,他前世欠她的,要慢慢来还。
鹤惊澜慌乱到不知该作何反应,从前出现在他人生中的,只有谩骂。
甚至连唯一的亲人,也死在他的刀下。
“砰——”
油纸伞撞在地上,埋进厚厚的雪层中,发出一道闷响。
鹤惊澜拽过晏婳情的手腕,拇指狠狠压在她的腕骨上。
她没反应过来,身子一个踉跄,跟着半跪在地。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她能闻到他身上飘来的气息,是很浅的柑橘味。
下一刻,他张口咬在她的左肩上。
“唔——”
晏婳情吃痛,发出一道闷哼。
即便隔着衣物,左肩上依旧渗透出浅浅的血色。
直到浓郁的血腥气飘散在空中,鹤惊澜才猛然松口,眼中闪过浓浓的茫然。
从前充斥在他心中的情绪,多是仇恨。
以至于他遇到温暖时,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当情绪起伏过大时,他选择了最原始表达激动的方式——咬。
像是只刚刚长出尖锐牙齿的小兽,叫嚣着想要吓退她。
可心里又在作祟和挣扎,怕她真的转身离开。
气氛一时间凝固下来,直到身边情景再次变换,变得吵闹起来。
“妖怪!打死你个妖怪!”
“妖怪才是白头发和紫眼睛,你们会带来晦气,扫把星,赶走扫把星!”
“妖怪去死,你们不配待在这里!”
“……”
晏婳情扭头看去,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
双手死死抱着膝盖,肩膀剧烈颤抖着。
她认出来,这是幼年的鹤惊澜。
周遭围着一群人,有老人,也有小孩。
他们朝他扔出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烂白菜,臭鸡蛋,也有坚硬的石子。
小小的鹤惊澜额角被砸出血迹,顺着额头流下。
蓦然,他猛的站起身,推开人群跑出去。
也不知小小的他怎么力气这么大,竟把好几个人推倒在地。
“妖怪打人啦!打死他!”
“呜呜呜扫把星欺负人了,他就是扫把星!”
“明天我们拿粪水泼他,就不信他不害怕。”
“……”
身后是漫天的骂声,比大雪还要盛大。
幼时的鹤惊澜一步不敢停,撒脚往一个方向跑去。
“嘎吱——”
木门被从外推开,露出里面被困住的女人。
晏婳情眸光一颤,她认出来,这是那个大妖。
村民们趁她重伤困她至此,又美曰其名的用收留为借口,榨干她身上所有的价值。
路过的修士听信村民,一遍遍杀死她。
她怨气未解,越积越深,终成功力深厚的大妖。
她身形枯瘦到可怕,嘴里轻唤道:“惊澜,过来。”
鹤惊澜跨过门槛,拖着受伤的腿向她走去。
外面一片辱骂声中,唯有母亲是他最后的港湾。
直到一把刀被母亲带着,深深刺进她的心口。
鹤惊澜缓缓瞪大双眼,鲜血染了他满手。
他慌忙的想要撤开,却被母亲紧紧攥住,刀口更进一步。
她说:“惊澜,这次我要教你的是,不要心软。”
“澜儿,好好活下去。”
鹤惊澜颤抖着手去捂她心口,直到他发现这样无济于事后,才绝望的放下手。
他问:“娘亲,您答应过给我刻一只竹蜻蜓。”
女人缓缓闭上眼睛,倒在血泊中:
“惊澜,最后我要教你,莫要信任他人。”
修士会一遍遍杀死她,村民会拿孩子一遍遍锁住她。
这次便由她来做了断,放澜儿走。
待妖力大成时,她便放火烧死所有的人,也包括她自己。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那一天她遇见了晏婳情。
这次终于有人,愿意渡她。
阴暗的房内,她了无生息,身下的血迹越来越多。
鹤惊澜怔怔的看着她,忽的大笑起来。
他一个人跑出村子,这个他从未离开过的村子。
直到他跑到晏婳情身边,满脸泪痕的问:
“我娘亲呢?”
晏婳情笑道:“她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永远陪着你。”
鹤惊澜亲眼看着幼时的自己跑到晏婳情身边。
这次,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
“啪——”
幼年的鹤惊澜消散,周遭情景再变,变成魔域的梧桐殿。
“呐,你的竹蜻蜓。”
晏婳情拿出大妖给她的竹蜻蜓,递到鹤惊澜面前。
他似乎不敢相信,直到目光落到竹蜻蜓末端。
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字——鹤。
因为频繁抚摸的缘故,上面的凹槽已经被磨平。
他又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娘亲,你给我的竹蜻蜓上刻下一个鹤字好不好?”
“这样别人看见这是扫把星的玩具,就不会抢走他了。”
晏婳情把竹蜻蜓塞到他怀里,“你的娘亲说,她很爱你。”
脑海中的弦骤然崩断。
鹤惊澜定定的看着晏婳情,她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心里再次出现除了仇恨以外的情绪,几乎要搅碎他全部的思绪。
良久,他跪在晏婳情面前,低声道:“对不起。”
晏婳情手指抚摸过伤口,“那你……想要补偿我吗?”
鹤惊澜手里拿着竹蜻蜓,沉默的点点头。
他想,他应该赔罪的。
“啪——”
晏婳情抡圆了胳膊,一掌扇在他脸上。
贱人,刚刚咬的她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