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狗五有些犹豫,犹豫该不该把孙子的事告诉解九。可他思量再三,还是打了这个电话。
首先,孙子是在离开解家的路上突然昏迷的,不知道昏迷原因是否和解家有关。虽然夫人已经在孩子那旁敲侧击问过,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谁也不能保证孩子是否有什么遗漏;
其次,如果事情与解家无关,那小歧的离魂症,就已经严重到会影响孩子正常生活的程度——这不能不重视。
尽管他早就派心腹到孩子失踪的地方重新调查,并派人手寻找解决离魂症的方法,可到现在还没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因为有“它”的存在,他不能大张旗鼓给孩子调查、或找人治病。而且,能悄无声息从老二手里把人带走,肯定不是普通人或势力能做到的,搞不好就是“它”在背后干预。这让他的查证,无形之中多了很多阻碍——如果真是“它”做的,必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线索。
所以,为了小孙子,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些额外的帮手。思及这件事可能牵扯到“它”,而他又是解九反抗“它”的计划中,最初的参与者,如果有谁能在小孙子的事上帮忙,他觉得这人肯定是解九。
所以他打了这个电话。
但狗五也没直接告诉解九,吴歧有离魂症(毕竟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说吴歧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晕倒,现在才醒,想问问解九这儿,能不能提供什么关于吴歧晕倒的诱因线索。
解九沉默了。
听狗五说吴歧晕倒,他很心急,可也知道这事八成和他有关。
“他”或许是悲伤过度所致——他的小歧,从前就是这样,就算心里再怎么在意自己,面上也大多不肯承认。“他”总是很别扭,用冷漠的、淡然的、毫不在乎的神情掩饰自己。仿佛这样,“他”就能标榜自己,在这场注定没有输赢的感情博弈中,始终是个“赢家”。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不知道狗五是否知道吴歧就是“他”的转世。
如果知道,他该如何确认?
如果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把吴歧就是“他”的转世,并且还保留前世记忆的事告诉狗五?
虽然他觉得应该告诉。于私,他很高兴能和“他”重逢;于公,如果他们的反抗计划,能得到“他”的帮助,那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在之前的谈话中,“他”没明确拒绝接替他成为接下来的“执棋人”,那以“他”的才智,说不定真能把“它”的影响,终止在九门第二代。
但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愿意对狗五戳破这层身份,还是仅仅想以狗五孙子的身份生活在狗五身边?
解九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也只有“他”的事,能让他这么瞻前顾后了。解九苦笑。
他决定先从狗五这套套话,如果狗五知道什么,那他再和狗五提及“他”的事,就不算多嘴。反之,就需仔细斟酌。
于是他问狗五道:“那小歧之前是否有类似状况?如果有,你们找医生给孩子看过了吗?”
这就牵扯到吴歧有离魂症的问题了。
但孙子的命要紧,所以狗五爷咬咬牙,还是和解九提了吴歧之前失踪,回来之后罹患离魂症的事。
离魂症?!
饶是一贯情绪稳定的解九,这时也无法淡定了:这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可现在,狗五却说“他”患上了离魂症?!
而且,这事的幕后推手,可能和“它”有关?!
这么大的事,狗五怎么不早说?!
还有,吴家小二到底怎么带孩子的?这么大的人,手下还这么多伙计,连个小孩儿都看不好?!
不得不说,解九这是迁怒了。
他此时已经完全忘记,发生这事的时候,他和吴歧还没见过呢,更遑论发现吴歧就是“他”了。
不得不说,这是感情的力量。
平时再稳重自持的人,遇到情之一字,也唯有投降。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冷静了一会儿,解九问。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现在就把吴歧接到解家。他虽然没多少时间了,可在他死之前,一定会把吴歧安排好——不管是吴歧富贵安稳的一生,还是吴歧的病。
“我已经派伙计去孩子失踪的地方重新查过了,但目前为止,还没查到什么线索。”
“我还派了人去找治疗离魂症的专家或民间高人,但顾及这事儿可能牵扯到“它”,我也不敢有太大动作。”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应该找你。毕竟再怎么说,我们两家是亲戚,还是同盟,你手下可用之人总比我多。”
“我知道这要求有点冒昧,可是这已经是孩子第二次无缘无故晕倒了。”
“第一次是半年前。孩子一直不醒,找医生也看不出所以然,所以我请了八爷来看卦,结果这孩子醒来就不认识我和八爷了,还一个劲儿管我家老二叫爸爸。”
“这回是第二次。看上去像睡了一觉,但孩子是不是又像上回一样“失忆”,我也说不准。”
“小歧说,有一段时间和你去了二爷家,听二爷讲起你年轻时的故事。可否告知我,你们在二爷家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不是不相信你和二爷,只是事关小歧,我不得不慎重,还望小九你多担待。”
狗五这番话说的有理有节,倒让解九消了几分怒气。
但他并没着急回答狗五的问题,而是又问:“那除了孩子晕倒和失忆,你平时还发现孩子有哪儿不对劲吗?”
狗五一时没反应过来解九是什么意思,但他想起解家反抗计划的思路和方针,不由惊讶道:“你的意思是,孩子半年前回来时,已经被人替换了?”
他越说越觉得有可能。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了一下:这孩子日夜在他和夫人,还有自家老二眼皮子底下生活,如果被调包了,不可能他们仨没一个发现。
而且这孩子,自打半年前醒来,就比之前更黏自家老二,缠人得很。如果他是被调包的,一个三岁孩子,哪有那么强心里素质,非但不躲着自家狐狸成精似的老二,还一个劲儿往他跟前凑?这不自投罗网吗?
所以狗五很快把这不靠谱的想法驱散了。他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解九,让他不要多心。
解九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相信孩子没有被调包。我的意思是……你就没发现孩子有什么地方和从前不一样吗?”
“你什么意思?”狗五爷眯了眯眼,他总觉得解九是话里有话。
难不成解九知道什么,却没说出来?
想到这,狗五不禁沉声道:“小九,我不管你知道什么,我都希望你据实以告,这可关系到孩子的命。”
“我不妨告诉你,孩子手腕上那个金铃铛,是半年前把他带走的人给他系上的,里面的铜舌我和老八都看过——是六角青铜铃。”
“这个东西是什么效果,你不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