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月光的夜晚。月色晦暗，将整座院子罩上一层灰蒙蒙的薄纱。
高墙内有一栋两层楼房，月色下像一座隐在黑暗中的怪兽。
宗妍趴在墙头，就着月光仔细观察，墙下放着一些杂物，直接跳下去绝对会闹出大动静。
她找了个空隙，贴着墙壁飞快爬下去，轻轻落地，避开杂物沿着角角落落迅速溜到楼房后面。好在院子里只有一个监控，挂在大门口对面，只要小心点很容易避开。
楼房后面是一排平房，一共三个房间，门都关着。
可能是周院长自己为了方便做见不得人的事，后面没有装监控，倒是方便了宗妍。
她从右手边第一扇门开始检查，门锁了进不去，但可以闻到一股食堂特有的气味，里面应该是孩子们吃饭的地方。
第二扇门没锁，是一个杂物间，里面放满了小孩的滑行车、摇摇马、滑板车等玩具。这些玩具看起来都很陈旧了，但还是完好的，可以使用。
宗妍退出杂物间，轻轻把门关上，来到第三间门前。
一靠近这扇门，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像过年时候村里杀年猪的气味，腥臊难闻。
她试着拧了下门把手，不出意料的，门锁了。
宗妍盯着门把手看了一会儿，回到杂物间，翻出一只扳手，再次来到第三间门前，用扳手钳住门把，迅速一拧。
把手顿时松动掉落，落到半空时被宗妍及时抓住，轻轻放在地上。
oK，成功潜入内部，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推门进去，一股热烘烘的腥臊味扑面而来，给她熏的两眼一黑。
她默默掏出一张纸巾，撕成两半，卷成卷，塞住两只鼻孔，嘴巴也紧闭着，实在憋不住气了快速换一口。
屋里面没有窗户，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打开手机电筒，一看马上就到十分钟了，顺手给徐嘉礼发了条消息报平安。
她举着手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个房间比隔壁杂物间大很多，正中间有一个岛台，像杀猪的案板。上面有很多刀痕，还有厚厚的污渍，看起来油腻腻的，还沾了一些毛发，像是猫猫狗狗的毛。
房间右侧墙边摆满铁笼子，左边墙上挂着大大小小十多把刀具，甚至还有锯子。
像一间屠户的工作室。
宗妍在最角落的笼子里发现了一条死去的狗。
这条狗生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双眼都没了剩个血窟窿，四只脚诡异的扭曲着显然被打断了，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全是血淋淋的烂肉，爬满苍蝇。
它应该刚死没多久，这么热的天气，它的肉还没有腐烂，但已经开始发臭。
宗妍想起自己刚才经过大门口时隐约听见的狗叫，当时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它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死去的。
就算她当时反应过来，恐怕也救不活这只狗子。
其他笼子都是空的。
周院长的虐杀爱好原来是用在小动物身上……
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处理死去动物的尸体。这间房应该存在很久了，他持续作案多年，村里人都没有发现吗？
宗妍冷静思索了一会儿，仅凭这些东西，根本不能拿周院长怎么样。顶多把他的院长位置剥夺，这个惩罚在宗妍看来不痛不痒，他依旧可以继续虐待小动物满足他的虐杀心理。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继续虐杀行为……
她离开房间，将门把手擦擦装回去，虽然已经失去门锁的功能，但挂在门上还可以起到装饰的作用。
宗妍回到第一扇门前，用同样的方法把门开了，进去搜查。
吴悠说周院长给他们吃的肉不对劲，很可能他们吃的就是被虐杀的动物。
食堂里面有窗户，她没有开手电，怕被人发现。
就着昏暗的月光，她摸索到后厨。厨房很简陋，没有油烟机，用那个的还是那种最古老的按在窗户上的排风扇。窗子边上有一台古老的冰箱，插着电，正在运行中。
宗妍打开冰箱，冷藏格看不出异样，冷冻格里面有好几个用黑袋子包着的肉块，肉眼分辨不出是什么肉。只能肯定这些并不是猪肉。
她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打开电筒仔细看看。
“哒。”
头顶的灯泡忽然亮了。
宗妍豁然回头，对上周院长的视线。
他站在厨房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跟鬼一样。
此时他的表情和傍晚在集市上遇到的时候完全不同，眼皮半耷着，目光冰冷，面皮紧绷。
“你在干什么？”
他冷冷地问。
宗妍手里还拿着两块黑色袋子包着的冻肉，蹲在冰箱面前，被抓个正着，辨无可辨。
她缓缓站起身，迟疑地开口：“有点饿了，来找点吃的。”
周院长额角青筋一跳，“到这里找吃的？”
“是的，实不相瞒，其实我有点特殊癖好。”一旦开了头，后面就好编了，宗妍越说越流畅，“就喜欢偷别人家冰箱里的东西吃。这两块是肉吧？能不能给我吃？我可以出钱买。”
“不可以。”周院长毫不留情地拒绝，并请她速速离开，“如果没有其他事，请你马上离开。”
宗妍知道这会儿要是走了，接下来可能很难抓到他的小辫儿，必须趁这次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找到重要线索。
“胡队呢？其实我过来不仅为了找吃的，还有点事情要跟胡队说。”
周院长盯着她，眼神像极了躲在暗处等待时机出猎的蛇，阴狠而冰冷。
“他在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他有点不耐烦了，走进厨房，“你把东西放回冰箱。”
宗妍看他走进来，立刻就想把暗藏在手心里的石子丢出去砸他膝盖上。以她的手法和力道，这一下可以让周院长直接跪倒。
但她没来得及动手。
又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
“宗妍？你俩在这干什么？”胡队一脸懵走进来，“我肚子饿了下来看看有没有吃的，发现厨房亮着灯还以为进小偷了。”
周院长眼角抽了下，“老胡，宗妍这副样子不像小偷吗？”
胡队经他提醒，这才仔细看了看宗妍，只见她一手抓一只黑色袋子，身后冰箱门还开着。
他微微一愣，“这不是准备煮宵夜吃？”
宗妍点头，“是啊，我饿了！就想着来这边看看有什么吃的，找到好多肉！福利院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胡队笑笑：“周院长这人最喜欢孩子，一日三餐顿顿有肉。他这辈子的存款都花这里了！”
“老胡！宗妍是自己偷溜进来的，不是我放进来的！”周院长忍无可忍，强调说：“她在偷吃！”
胡队这下糊涂了，不敢置信看着宗妍：“你们节目组没有吃的吗？”
“胡队，别急，你等我先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宗妍仗着有胡队在场，迅速拉开黑色塑料袋放在灯光底下仔细看了看。
一团冻成块的肉和骨头，肉被清理的很干净难以分辨，但骨架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常吃的家畜。
“这是什么肉？狗肉？猫肉？”宗妍问。
胡队诧异，走过来看，表情逐渐严肃：“老周，你们平时都吃这个肉？”
他看得分明，这根本就是猫肉，而且是很瘦的那种猫，几乎只有一层皮，根本没什么肉。
这样的猫很可能是野猫，被人捕捉去宰杀掉吃了，或者被无良商家充作猪肉卖掉。
局里曾经办过类似的案子，他看过那些被挑拣出来的破碎组织，跟眼前这一团很相似。
这还没完，宗妍把冰箱里剩余的黑色塑料袋都拿出来拆开，全部是类似的肉块。
不只有猫，还有狗。
胡队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老周，你能给个解释吗？这些是从哪里买的？来历不明的肉给小孩吃了万一出问题怎么办？”
周院长此时的表情极为瘆人，面皮仿佛冻住了一样，只有眼睛偶尔眨一下能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我在……”
宗妍抢先说了：“我看隔壁房间里还有一只死狗，不会也是准备给孩子们吃的吧？！”
胡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厨房，直奔隔壁。
隔壁是仓库，没有死狗，他又去了下一间，手刚抓住手把，这玩意就被他拽出来了。
“……”
胡队扫了眼手把上的痕迹，推开门走进去。
打开灯，屋内阴森诡异的画面便一览无余，他走到角落，仔细观察着死去的狗子。
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和视频。
周院长和宗妍仍旧在厨房对峙，他没有去拦截胡队，也没追上去解释，没有意义。
“你怎么发现的？”他是真的好奇，这么多年，他一直隐藏的很好，除了院里孩子偶尔会撞上不太合适的画面但都被他糊弄过去了。他与宗妍仅仅见过一次，还是在集市上，她到底怎么发现的？而且当晚就上门来查，行动力惊人。
宗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见的，我会看相。”
周院长沉默好一会，冷哼一声：“我不信，如果看相就能发现一个人隐藏多年的秘密，为什么这个行业却越来越没落？”
宗妍：“因为这一行对脑子要求高。”
周院长：“……”
胡队检查完现场回到厨房，拽住周院长往外走，“你到底在福利院里面都做了什么？虐待动物？还给孩子们吃这些来历不明的流浪动物的肉？老周，我以为我们是多年好友，是知己。原来都是假象？”
周院长闭口不言，他没什么可说的。他不后悔自己做的事，被抓了只能自认倒霉。
胡队将他一路拉到门口，打开大门，和徐嘉礼撞了个正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徐嘉礼问：“去哪？”
胡队：“局里。”
虐杀流浪猫狗的行为，严格上来说不算犯法，因为猫狗不属于保护动物，国内也没有出台相关法律。大多数情况下，只能对施虐者进行严辞谴责。
但周院长的行为太过恶劣，他不仅虐待动物，还把虐杀后的动物给孩子吃！
别的不说，这个院长他是不能再当下去了。
徐嘉礼往他们身后看了眼，“孩子怎么办？”
胡队动作一顿，差点忘了，这个福利院只有院长一个大人，负责清洁的工人是村里的婆婆，只有每天上午过来。
他和老周走了，院里的孩子就没人管了。
他想了想，“我会让村长安排人手临时看管。”
徐嘉礼打量周院长几眼：“要不这家福利院卖给我，我雇人来管理。村里没有像样的老师。”
他今天可是把这村子逛遍了，都是老人和小孩，没几个年轻人，都出去了。
胡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但这事儿一时半会急不来，“那就拜托你先留意一下孩子们，我明天就联系医院来给孩子们体检。”
长期吃流浪动物的肉，这群孩子的体内很可能有寄生虫或者病毒，甚至毒药都有可能。
后半夜，胡队带着周院长走了，宗妍和徐嘉礼留在福利院。
宗妍困得不行，搬了张藤椅躺在院子里就睡了过去，临睡前叮嘱徐嘉礼：“你赶紧回车上休息一会儿，就你这虚弱的体质，一晚上不睡觉得要生病。”
徐嘉礼没回车上，他也搬了张椅子在院子里躺下，听着身边人平缓的呼吸声，睁眼望天，毫无睡意。
天蒙蒙亮的时候，村里的鸡叫了。
宗妍秒醒，爬起来一看，发现徐嘉礼还没睡，揉揉额头无语道：“你怎么不睡？”
“认床。”徐嘉礼老实交代。
宗妍赶他回民宿休息。
徐嘉礼确实有点扛不住，起身回了，“我打过电话了，六点钟会有人上门，你把这里交给他处理。”
此时距离六点还有半个小时。
宗妍起来在院子里绕圈跑，跑了二十圈后开始打八段锦，一边打一边背诵单词，十分投入。
六点一到，果然来人了。
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大热天还穿风衣，看到宗妍时特别热情，“您好夫人！我是小黄，是少爷的专用私教，请多多指教。”
宗妍给他喊懵了，“我叫宗妍。”
小黄笑着说：“我知道夫人的大名，您现在人气特别高，当之无愧的顶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