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帝国历二九九六年十二月三十,连宿山。马上就是腊月初一了,天宗一都二台三宫四殿各司皆派了人来看敲钟。今日天气晴朗,两轮弯月悬于空中,月光明媚。连平常暗淡的血月都明亮非常。
莫生祭手中握着的这把弓异常精美,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叶纹。
敲钟是作为上司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今年轮到玄灵殿击君临宫的钟,西英长公主特意带了她来击钟。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击钟。在半山的第一神殿击钟,这距离山顶大钟并不远。再过一月的祭神则需在山脚的盈成殿击山顶的骨钟,那个距离莫生祭就射不到了。
一旁的王子优正向赦生宫的人搭话。“你们少宫主怎么没来?”
这两年暗天都司主闭关,少宫主代管司处和对外机构摄生宫风头大盛。她带着一队戴动物面具的死侍杀遍帝国从不失手。今天赦生宫来的便是面具中的一人。他套着青色的斗篷,里面是黑色劲装,脸上戴着一面精细的兔头面具。
“少宫主代司主前去奉天台。”
“击钟都不来看?”
那人停顿了一下才说:“很重要?”
这下换王子优愣住了。
“少宫主有话带给您。”那人没等王子优说话便接着说道:“有客人出高价要您的头颅,少宫主已经拒了两次,按规定便不会再接。价出的非常高,请您当心。”
王子优倒是不在乎,“多高?”
“因为是少宫主所以才能拒绝的高。”
一都二台三宫四殿各司其职,互相之间并无关系。赦生宫更是出了名的不理外事。他们只接暗杀,成功率高所以收费也极高。最着名的便是二百年前顺天命击杀前代帝君。
王子优倒是丝毫不在乎,“接了也不要紧,这世上不存在必不能死之人。我死了着人顶个几年新的司主人选就出现了。”
那人似乎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您比少宫主想的开。”
“你们少宫主,活得太累。”
他一说这话,站在莫生祭身后报时的天一也看了过去。“您认识少宫主?”
“不认识,但连郡主击钟这么有趣的事都不来看的人想必活得不会太舒心。”
“论过得舒心,想必天宗中无人能比您。”
“那是自然,我擅长让自己舒心。心态好最重要。”王子优非常自豪。
莫生祭击钟已经成了天宗中的一大趣事。她自有能力击响大钟起共在公众场合击钟五次,击响零次。箭矢被鸟中途叼走过,被雷劈过,射中过偶然越过的动物……发生过各种匪夷所思的意外。所以今日的击钟皇甫天还遣了天一过来,万一一击不中也可及时补箭。
没有击响过大钟是无法在天宗担任祭司的。莫生祭其实早半年就能升职,却搞了半天依然还是辅助祭司。她也很气,更气王子优千里迢迢专门等她的笑话看。
“今年奉天台的钟轮到赦生宫敲,少宫主应也是去击钟了?”
这件事莫生祭倒是不知道。
见她一门心思在听他们说话天一提醒她:“殿下,该上箭了。”
莫生祭抬头一看天,果然两弯月亮已几乎全部重合在了一起。她搭上箭,对准时钟,心里默默祈祷这次可以击响。
当两弯月亮完全重叠时仅剩的微弱月光瞬间消失,山道两旁的石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莫生祭一箭射出,时钟被击响。瞬间一道沉重的钟声响彻天域。
王子优突然笑出声,“这声听上去应是奉天台的钟。君临宫的钟可不是这个声。”
君临宫大钟由龙骨制成,声音清脆,确实不是铜钟之声。
莫生祭小心回头看了一眼天一。“老师……”
天一今日披着一张老人皮倒是真有些委婉。“殿下不必忧心,钟击响了。”
“郡主击钟,真是从不令人失望。”王子优大笑,他转过头对赦生宫人说:“少宫主的这击箭已有宫主六成功力。”
“谢司主称赞。承下月还有任务在身,先行告辞。”他向远处的莫瑛瑛行了个礼,便带着人离开了。
莫生祭敏锐地感觉到莫瑛瑛对赦生宫的态度不同,只是不知原因。
她看着承下月离开。他们穿着不会发出声音的棉鞋,脚步轻盈,几乎像是浮在空中一般,仅有脚尖点地。突然承下月回头看了一眼,他带着面具看不见眼光往哪飘,但莫生祭就能感觉到他是在看她。
“老师。”
天一对莫生祭击钟成功这件事非常满意,他正在收弓。“什么事?”
“我见过那个承下月。”
这下天一弓也不收了,“承下月是暗天都司主赵岸都专程为少宫主培养的一队死士中五名领队人中的一人。你何时见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