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涌上碑文的瞬间,整块石碑裂成三千碎屑。碎屑悬空凝成张阴符,符面朱砂纹竟是活蛆抱成的殄文。九泉深处响彻锣鼓哀乐,地砖缝隙渗出紫黑色液体,液体中爬出百只红眼蟾蜍。蟾蜍鼓腹齐鸣时,叶尘脚下的地面骤然塌陷,露出一口由人骨砌成的竖井。
锁心扣震颤着脱离腕骨,扣环转成道青芒钻入井口。井壁千百具白骨突然扭动,骨爪撕扯着叶尘衣摆向下拖拽。鲁班尺表面的刻度量寸疯长,尺端敲击井壁震出七十二道裂痕,裂痕中渗出腥臭的尸油。油滴遇阴符磷火即燃,火光照亮井底堆积如山的带咒陶罐。
井底突然升起八具驮碑石龟,龟甲刻满逆转五行的禁术。最中央的石龟口中衔着半截铁剑,剑身缠满写满生辰的黄纸。叶尘扯下三张黄纸抹过鲁班尺,尺面忽现九宫飞星图。九粒火星自图中跳出,烧穿石龟左眼的瞬间,井壁白骨集体转向东南方叩拜。
阴符在此刻活化成匹练缠住叶尘右臂,符中蛆虫钻进皮肤啃噬血肉。锁心扣突然从井底飞回,扣环撞散符纸的刹那,井底震开九个幽深地洞。洞口飘出腐坏的槐花香,七顶纸轿排成北斗阵从洞中浮出,轿帘掀动时掷出二十一根透骨钉。
鲁班尺横扫击落透骨钉,钉尖触地竟自行重组为铁蜈蚣。蜈蚣百足燃起鬼火,攀着井壁白骨爬向叶尘后颈。锁心扣迸发青光凝成面铜镜,将鬼火蜈蚣封入镜中。铜镜表面随即浮现当年冰棺少女破咒的残影——她以发簪刺穿八卦阴阳眼。
地洞深处传来铁链挣断的闷响,九盏绿灯笼自暗处飘近。灯笼骨架上裹着干瘪蛇皮,烛火里困着厉鬼的残魂。第四盏灯笼突然爆裂,残魂凝成爪影抓向铁剑。叶尘抢先握住剑柄,剑身黄纸遇活人气息自焚,灰烬拼出\"血祭八棺开生门\"的谶语。
七顶纸轿突然自燃,火焰里站起二十四道戴孝身影。白孝布上渗出血字,每滴血珠都化作指甲大的毒蝎。鲁班尺猛击井壁激起的音浪震碎半数毒蝎,残蝎尸首却融成黑水渗入地洞。稀泥翻涌中拱出半截青铜鼎,鼎耳挂着绞丝银镯,镯内刻着初代祭司的名讳。
锁心扣突然飞向银镯,扣环与银镯相撞迸射火星。火星落在尸油上复燃成火蛇,蛇群钻入地洞引发连环爆燃。井壁白骨在爆炸中塌陷,露出后方由头盖骨垒成的甬道。甬道尽头传来梆子声,两侧骨墙上睁开千只浑浊眼瞳。
叶尘挥尺劈开拦路碎骨,鲁班尺忽重若千钧。尺端指向第七颗头盖骨,骨面裂开吐出枚雕着蛇纹的玉钥。玉钥插入甬道尽头的锁孔时,整条暗道突然翻转,将他抛入由人腿骨搭建的祭坛。坛中央悬着口缠铁索的黑棺,棺盖缝隙滴落的血水在地上汇成八卦阴鱼。
八具石龟从地底复现,驮着的石碑拼成完整八卦。阴鱼随血水流动逐渐活化,阳眼位置爬出九条双尾壁虎。锁心扣突然嵌入黑棺铁索,锁链寸断的瞬间,棺中暴起丈高的腐臭尸气。尸气凝成戴凤冠的女尸虚影,指间捏着的正是冰棺少女失踪的右耳玉珰。
鲁班尺在此刻脱手飞出,插入祭坛东南方的镇煞位。玉钥表面的蛇纹突然游动,蛇口吐出黑烟裹住女尸虚影。虚影惨叫着溃散时,黑棺底部现出眼血泉。泉中浮起八十一个陶俑,每个俑心都嵌着块刻咒的骸骨。
腐尸气重新凝聚成巨手拍向祭坛,叶尘踏着陶俑闪避。第五个陶俑突然炸裂,内藏的铜铃铛发出催命震音。锁心扣迸出青光遏制音波,铃铛落地碎成九瓣,每瓣都爬出条通体猩红的尸蚕。蚕群扑向血泉时,泉眼深处传来铁器刮擦陶罐的刺耳锐响。
黑棺彻底崩裂,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口盘旋的阴风里探出七十双鬼手,每只掌心都烙着锁心扣的纹样。叶尘咬破中指将血抹在鲁班尺上,尺身暴涨三倍劈散鬼手,却被井中喷出的煞气掀翻撞上骨墙。墙内封存的尸骸突然睁眼,枯骨手指齐指祭坛上方。
穹顶在此刻现出星图,星辉聚成光柱照向黑棺残骸。残骸中升起尊泥塑神像,塑像胸前嵌着半枚冰棺残片。锁心扣突然疯狂震颤,扣环裂痕处钻出青烟凝成人形——赫然是初代祭司炼制锁心扣时的场景,三百活人被推进炼炉熔成铜汁。
七十二道骨门自祭坛四周升起,门上血符咒文随煞气流动。叶尘握住鲁班尺捅穿第三道骨门,门内涌出的阴兵举斧劈来。锁心扣裹挟青光穿透阴兵阵,钉入泥塑神像左眼的霎那,整座百骨窑开始崩塌。
血泉倒灌入井的轰鸣声中,九章残破的葬经自虚空显现。经页包裹住叶尘坠向更深处的黑暗,最后一眼瞥见泥塑神像裂开的胸腔里,蜷缩着具戴冰棺玉镯的孩童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