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那是一道低沉又霸气的声音,随着那个身影起身看向她,松昭昭不自觉对上了那双位于高山之上俯瞰她的眼睛,身躯凛凛,气宇轩昂。
随着那座高山俯瞰下来,她看清了那张脸,面如雕刻,眉眼压得很低,眼神凛冽桀骜。
那双修长的大手抚在了她腰间,却在衣角摩挲片刻后停了:“怕了?”
松昭昭摇摇头,迎上那双打量她的眼睛。
娇糯的小脸因为这样的举动在潺潺的烛光下惹人爱怜。
再看身上浅薄的素衣,窈窕的身形妖娆明媚,细腰只束着一根带子,轻轻一扯,便泄露了满池涟漪。
帐中轻笑一声,那双大手顺着覆盖住了她的眼睛。
外面的雪覆住了墙角的红梅,点滴雪花随着坠落,又在风的摇曳下被吹向了别处。
天亮了,雪才停。
殿外的钟声激扬高亢地响起,嬴政只披里衣,刚要起身却被一双从锦被里伸出来的小手抓住了衣角,他垂眸看向她,眉间略有疑惑。
散落着青丝的娇艳小人儿顺着抱住了他的腰,埋首在他胸膛半晌哼唧说了一句:“有人掐我。”
“哦?”
嬴政唇角略微扯了扯,那双凛冽的眼眸扫过怀里小人儿,从昨晚到现在,这是她跟自己说得第一句话。
有人掐她?这小姑娘…
嬴政眼尾微勾,捏住了怀里人的下巴,饶有兴味地对上那双微红,藏有委屈的眼睛,开口问这小美人:“你可知——我是谁?”
小美人摇摇头,眼中茫然。
嬴政松开手,将她从怀里拉出,仔细打量她。白皙皎洁的香肩在锦被下欲拒还迎,想起昨夜雨疏风骤的耳鬓厮磨,他轻笑:“当真不知?”
这大秦恐怕只有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吧,有趣,那些人把她送来却没有告知收下她的是何人。
他屈指在床榻边缘轻敲,似乎是在考量什么。视线中她低下头咬着唇瓣不知所措,可很快抬起了头。指着昨夜皱了的雪被,娇嚷道:“昨夜你那样…你就得为我报仇!”
娇又软的声音让嬴政有片刻失神,这是多久了,竟有人敢命令他。
他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被她可怜巴巴又不肯屈服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仿佛在控诉他的暴行。
他俯向她耳侧,她却偏过头避开,他眼中不悦,抬手握向她脆弱的脖颈,可还未落下便收了手。
片刻后,他将她打横抱起来,抬步向外走去,“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报仇。”
松昭昭:“杀了他们!”
“杀了?只是因为掐了你,你就要杀了他们?”嬴政意味未明,抱着她进入偏殿的浴池,一边帮她揉捏雪白修长的脖颈,一边抚摸她的耳朵,顺手将她的墨发拢到肩后。
可她却又一次拂开了他的手,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依不饶道:“我不管,你就要杀了他们。”
大不敬,真是大不敬。
可对上那双眼睛,算了,他跟一个小女人计较什么。
他抬手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眼皮未抬:“好,那些人叫什么。”
“叫兰娘!那个男的叫她兰娘,还有!那个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见了,他们要我做妾!”松昭昭目光灼灼盯着嬴政,一口气把所有状都给告了。
嬴政眉目温和,打量着她说到“妾”字时眼中片刻的茫然,开口询问:你知道妾是什么吗?”
松昭昭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嬴政:“所以,你不愿做妾?”
松昭昭眼中迷茫更甚,迎上眼前正在认真问她的霸气男人的视线,坚定地摇摇头:“不愿意。”
嬴政许久没吭声,只是淡淡看着她。直到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一次钻到了他怀里,抱着他开始撒娇:“你杀了他们嘛~好不好嘛~”
霸气又有些无可奈何的话在头顶响起:“方才,不是已经答应过了。”
松昭昭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从嬴政怀里探出小脑袋兴奋地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似星星一般雀跃地眨着,想起什么又伸出两只小手捧住他的俊脸“吧唧”亲了一口:“谢谢你啊~”
“嗯。”
嬴政应声,眼中却觉得十分好笑,这姑娘啊,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是好。
许久,松昭昭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问:“那你叫什么?”
嬴政垂眸:“你想叫朕什么?”
“叫…”松昭昭犹豫了一下,仔细打量着那张俊美凌冽的脸庞,美眸亮起,笑着说:“叫哥哥!!”
哥哥??昨夜他们…她竟不知那是何意,也罢,哥哥就哥哥吧。
“也好,朕恰好没有妹妹。”
…
松昭昭又一次笑着抱紧了他,小脸扬着灿烂的微笑:“我喜欢哥哥。”
“喜欢…”嬴政沉吟着这两个字,胸腔里因为这两个字泛起涟漪,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两个字。
他向来听到的是,他该死,他是暴君,他穷兵黩武,吞并天下。他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小时候,被送往赵国为质,那里的王上要他死。
后来长大了,回秦国继承了王位,他的母亲要他死。
再后来,他的朋友也要他死。
他不自觉抚摸上怀里人的脖颈,为她披上新的素衣,捏着她下巴逼他迎上自己的视线:“那你呢,你想让朕死吗?”
松昭昭眼中坚定:“怎么可能!你死了就没有人保护我了。”
嗯,立场倒是不错。
嬴政满意地笑了笑,还可以,不敬是不敬,但到底还能教。教好了未免不能站在他身侧,陪他俯视天下。
他将额头垫在她肩上片刻,抱起她从浴池回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刀剑血刃上,问出的话也带了深意。
嬴政:“那你觉得,朕统一六国,让六国余民家破人亡,后又让他们异地而居,这是暴举吗?”
“不是!这世间的事只要自己想做就没有什么不对。”
“哦?”嬴政挑眉看她,将她放下罩在怀中,笑着看向她认真又义愤填膺的小模样,第一次觉得,原来他被人直视也可以不再是谩骂,而是拥戴。
“你真这样觉得?”
“对,我就是这样做的。只要我想就没有什么不对。”松昭昭梗着脖子,虽然她记不太清从前的事,但性子这种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嬴政笑了出来,放开她的肩,负手而立:“这就是你颐指气使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