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鬼和杨由天大眼瞪小眼的坐着。
杨由天人小鬼大，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一直死死盯着林鬼。
自己家的面馆本来生意就不算太好，平常也没有多少人来，明明荣兴做的面，那就是一绝，但来得人都是自己之前跟着的老乞丐们，还有一些务工的人，街坊四邻。
说真的，这几年跟着荣兴，能填饱肚子，还能让傻妞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非常不错，自己也很感谢荣兴。
只是这几天来得都是什么人，上一个刀魔自己肯定打不过，这回来个流氓，自己怎么也不能让荣兴受了委屈。
告诉他，我不白吃你的饭，我能当个出色的小伙计。
林鬼则挠了挠头，妈呀，昨天在坟头都没有这么跟这个小鬼盯着麻烦，他眼睛不会酸吗？这半天连眨眼睛都不眨，你说你老盯着我做啥。
林鬼绷不住了，先开口。
“那个，小伙计啊，你老盯着我看啥。”
杨由天没说话，还是死死盯着林鬼，他心里则在想，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你刚才已经死过不知道多少次。
林鬼心里想的则是，坏了，不会是个哑巴吧，自己这十师弟，妥妥的大好人，收养个残疾小孩也不是没可能，估计也只有六师弟的心肠能和老十一样，不过六师弟，好歹脾气差啊，一般烂人都贴不上边。
梅萍则在后屋，她探出小脑袋，掩嘴呵呵笑着，刚才荣兴告诉她，外面杨由天正要和人打架呢，那时候把她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荣兴不是那种不阻止打架的人。
她正扒头去那边一看，就看到杨由天瞪着大眼睛，紧紧瞪着林鬼，不过说真的，这看起来真精神啊。
林鬼挠了挠头，他想要换个位置，刚挪屁股，就看到杨由天也起身了。
“你是我爷爷行了吧，我惹不起你，别老瞪人啊，我告诉你，我脾气可不好，我脾气不好，可是很可怕的啊，别把老实人惹毛了啊。”
杨由天语气淡淡得说。
“这是荣老板的地方，你吃霸王餐还有理了是吧。”
“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
林鬼打了个哈哈，心里则在嘀咕，我吃我师弟点饭怎么了，要不是把银票给了毒牛毒马，算了，本来就是打算见见师弟，我也别和一个孩子闹别扭。
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体谁高兴。
林鬼嘻嘻得对杨由天笑了笑。
杨由天一愣，坏了，莫非是小爷刚才气势太凶猛，把这家伙吓傻了吧，不好不好，怎么说自己也是直面过刀魔的人，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就这时，荣兴从后厨来到前厅，身后跟着梅萍，梅萍端着一个大碗，她仔细想不让汤水洒出来，里面加了不少牛肉，可以说至少有半碗都是牛肉，上一次给那么多，还是给刀魔做的牛肉面。
看到荣兴过来，杨由天撇过头，仿佛刚才他没有瞪着林鬼一样，林鬼也不在意，看着这一大碗牛肉面，咽了咽口水，早上那只烧鸡大部分还是给毒牛毒马了，算起来，从昨天中午就没吃过，半夜还得在林子露宿，现在有点热气，感觉真是给自己整饿了。
“嘻嘻，老十啊，你这生意红火啊。”
梅萍放下面碗，就退到一旁，荣兴示意让她和杨由天先离开，自己则坐在林鬼对面。
“二师兄，小师弟，前几天来过，师父，那件事是真的吗？”
林鬼嗦着面，抬头看了荣兴一眼。
他嘴里嚼着牛肉，语气极其轻松。
“当然了，你也不看看师父他老人家都多大岁数了，本来也没几年活头了，这不也挺好。”
“可是。”
林鬼没多说什么，只是用筷子指着荣兴，没有一点师兄架子，完全就和无赖一样，对荣兴说着。
“没什么可是，你没听过师父的师父，怎么死的，这一脉，老传统了，杀了师父，才算出师，咱们学个屁啊，老三那家伙，也是练剑的，就十二练刀的，不然跟了师父那么多年，十二能不伤心。”
“还有啊，你也别死脑筋，动动脑，说真的，你不笨，就是性子太直，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林鬼说话间，一大碗面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他喝了一口面汤，满足得笑了笑，显然觉得这味道不错，比自己去那高档林苑的吃食还不错。
“十二基本上也是残了，脑子也有点病，担待着点，这么说吧，记得你八师姐吗？那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家伙，居然喜欢十二。”
林鬼有些绷不住了，但想了想，如果之后被荣兴给吐出去，容易被自己八师妹来一记断背手，索性憋了回去。
“十二的两块肩骨，被老八卸了，但也不算什么坏事，师父他老人家临走也跟我说了，别让十二太完美，平常就让他受伤，要么身残，要么心残，不然，比十一那身世还坎坷。”
“总之呢，就是这样。”
林鬼已经吃完面，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手帕也是黑布，上面有一个金色的“贰”字，他站起身，但转眼他想到什么。
“你最近缺钱吗？如果缺钱去找老五，如果可以的话，也是时候离开江南了，等着十二的情劫过去，再回来也行。”
“还有，你那小伙计，杨由天，也该管管，太能作妖了，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别让他当兵，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荣兴默默点头，他没说什么，而是仔细琢磨着那天第一次见十二的情景。
刀魔，严生，十二，郑福贵。
“行，二师兄，我知道了。”
林鬼拍了拍荣兴的肩膀，就这么离去，也没说什么再见，后会有期，对于分别，他不大在意，四海为家习惯了，接下来该琢磨去哪个姑娘窝里扎了，吃饱喝足，也得照顾照顾小兄弟啊。
林鬼走出面馆外，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忙活生计了，有种闹市的喧嚣，他大步走在人群之中，泯然众人，没人知道他昨天死过一次，只有他自己感觉到自己离正常人的生活太远了。
而在闹市的另一边，严生正挽着凌清婉的手，两人准备去城外的坟，去给凌清婉的父亲上供，就在这种情况，两人碰了面。
林鬼还像没事人一样，从两人面前经过，只是严生用两根手指轻轻搭在林鬼的肩膀，算是另类的一种打招呼，毕竟他没有见过二师兄，但是从爷爷口中，知道林鬼是一个怎样的人。
林鬼回过头，用三根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随后转身离去。
严生注意到这个动作，三指，头，这算是一个线索吗？但随即不做多想，而是将念头回转到凌清婉的身上，并注意着周边是否有人靠近。
早上的时候，严生提议要去城外看看，并且这几日都要在外做事，问凌婉清是否要一起去城外上坟。
严生看到凌清婉的眼光躲闪，对于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颜面和清白，只是在那雨水之下，她就好像失去了才一些尊严，但严生握住她的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去取了一件青衣放在她的床边。
严生回过头去，去了偏房，也换了一席青衣，这一日他不做伪装，只是陪着她去看望父亲和母亲。
不多时，凌清婉从屋内走出，她的脸色还是有些清白，但跟前几日的惨白相比，已经好了不少，她看到严生在院内等她，这一眼，便痴痴呆住。
严生没有用缩骨的功夫，现在他的身高和凌清婉差不多，只是没有戴着枯鬼一样的面皮，这时他的脸庞稍显稚嫩，但他的眼神却充满凌厉，这一抬头，看向凌清婉的时候，多了一丝柔情，并小跑过来，伸出手挽住了凌清婉的小臂。
“嘻嘻，清姐姐真漂亮啊，不知心中是否有心仪男子，若是没有，可否让我住进你的心中。”
凌清婉听着严生的戏言，不知怎的，和严生在一起的时候，它的内心多了一种勇气，让她好像不再害怕任何事物。
其实，这就是人灵的特质，她心中的勇气就是去吸收严生的气，严生不在意这点，但他尽量凝炼身上的血气到极致，对于血气，他不想让凌婉清伤到，在前几日的落魄遭遇，让她已经有些污浊，而这不多时待在严生身旁，那些丧气和晦气都被驱赶掉。
不如说，这人灵真是宝贝，只是像严生这种会练气的人，很少，更多吸收的还是污浊之气，所以人灵到最后都是落得个走火入魔，人死道消的下场。
“嗯?莫不是痴了。”
严生在凌婉清的面前挥了挥手，这一晃，凌清婉才回过神来。
“才没有，不如说小弟弟，你才是不要被姐姐迷住。”
严生笑了起来，这一笑，才像是他这个年龄才有的笑容，没有任何苦涩和心酸，只有一种开心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头。
严生挽住凌清婉的胳膊，走出小院，门口的“死”字已经被严生用颜料重新粉刷了一遍门，而周围的街坊邻居仿佛没看到这两人走出来一样，只是他们身上都微微发抖，像是在害怕一个人。
严生没有在意，只是更加用力得挽住凌婉清，接下来，就在街上走一圈，然后将那些不好的回忆全部替换掉，让她正视自己的过去，还要留意那些修行者，并且这附近的“眼”也顺便看看。
和前两日不同，严生这次遇到了一个意外，他看到了林鬼，尽管对方变化成牛五的样子，但他注意到对方的气的变化，如果说牛五之前的气，就像是一只睁着大眼，既胆小又嚣张的老鼠，那么现在对方就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苍鹰，虽然脚步虚浮的走着，散漫的眼光下，都在打量着周围的人。
在之后，他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对方就是林鬼，并且给了自己一个告示。
三指，头，再加上他之前的气。
林鬼应该知道，我会“望气术”。
那么这苍鹰的气，可能也是一个隐晦的告示。
那么，三颗头的飞禽，或许，是这个。
就这么一瞬，林鬼离开了严生的视线，对于严生猜到多少，他也不在意，毕竟，如果严生开杀戒的话，估计整个官府的人，都不够他杀的，但刀魔的消息，被得知，那么又是另一种情况，这下只能祝他好运吧。
不，祝那些人死得更加痛苦点吧。
林鬼一直到离开城外，才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身后跟着几位从青楼方正手下的刺客，但不多时，就被解决掉了。
“二师兄，赏个脸，如何?”
林鬼回过头，正好看到牵着凌婉清手的严生。
严生和凌婉清说了一句。
“他是我的二师兄，他可能了解云烟城的情况，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喂喂喂，别把我当成吃人怪物啊，我好歹也在这啊。”
林鬼说着，撕下脸上的人皮，露出原先的样子。
“嘿嘿，又见面了，凌小姐，还认识我吗？我小师弟有什么不好，记得跟我说啊，哈哈。”
林鬼打着哈哈，凌婉清想了想，她张开嘴，像是认出了林鬼。
“哎哎哎，先别说啊，我那是真的不了解情况，别骂我啊，要不然十二砍我，我会跑的啊。”
听着这话，严生好奇的打量林鬼，没想到啊，自己找的娘子，居然还认识林鬼，他的笑容不时变得和善，就像是他戴回恶鬼面具的刀魔一样。
“喂，凌小姐，好好解释一下，不然我的没在这了啊，老三，老三，救我。”
“我三师兄在这里?”
林鬼一愣，额，好像喊习惯了，别人都是哭爹喊娘，自己则是被欺负了，找三师弟，唉。
“没，算了，你想打听什么，之后我会离开这地方，这地方我也不算太熟，只是来做事而已。”
“先从，你为何会认识凌婉清，说起吧。”
唉 不是，你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要是说了，就那些小婊砸，还有丧门星，你是不是还要杀了我。
“别想太多，我只是不想让她有心结，你知道人灵吗？”
林鬼听到这，张大了嘴巴，不是吧，这才几岁，就碰上这劫，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跑得快，不然真能折在里面，但就算这样，也被逮住了。
“知道，凌姑娘，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这一切都是为了您着想，实在不行，您踹我两脚，也算赏我面，如果您非要问为什么，我不是说不出，而是不能说。”
严生听到这，微微皱了皱眉，自己这二师兄态度变化，那么大，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