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司徒茗凉手中的匕首便插在了宰父恭的胸口正中处,顿时鲜血流出,见状,她立刻带刀撤手,又拔了出来。
她不想这恶人的血留在自己手上。
宰父恭眼睛睁大看着她,似是不甘,但没有任何用,他便这样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或许他不甘司徒茗凉可以手刃了他,他还是轻视了司徒茗凉的本事。又或者,在司徒茗凉给他一刀时,他想起了自己在宰父云还没出生时,自己便信誓旦旦地说要好好照顾她的话,想起了曾经那些周围人的讽刺和嘲笑。
记忆回到宰父恭刚刚和罗芸芷刚刚成婚的那年。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哇?”罗芸芷靠在宰父恭的肩头,柔声道。
“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对她好的,就像我如今对你这般。”宰父恭亦是轻声回道。此时宰父恭是真心待妻子的,他没有别的任何想法。
直到一年多后,罗芸芷生下了宰父云。名字是宰父恭起的。
有天,宰父恭刚抱着宰父云从街上回来。迎面走过来几个临近的熟人,宰父恭和他们笑颜打过招呼。
待那几人走过后,他们谈论了几句:“要我说啊,这女孩还是不如男孩好。”其中一人说道。另一人又是顺着他的话道:“是啊是啊,虽然瞧着他家这姑娘长得水灵,但是有什么用啊。顶多以后嫁个好人家,那就是别家的人了。剩下他宰父恭和罗芸芷没人照顾她们,不也跟没生一样么。到将来她们年龄大了,家里没个顶梁柱,岂不是任人欺负啊?”一人又道:“对啊对啊,还是不如生男孩。”
那边几人接连说了几句,很是惹人烦。也不知他们自己的生活过得如何,或许是过得不如意,因此拿别人的生活和自己的做比,以寻找优越感和适从感好让心里有些慰藉。
宰父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停在了原地不动。宰父云还小,她不懂这其中的世事无奈和人言可惧。或许刚开始,宰父恭还在内心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他们的话。
可时间久了,说的人也多了,他们从不懂得消停。
于是宰父恭便起了其他心思。
罗芸芷亦是有个哥哥,罗家家大业大,自然也是会交于他。罗芸芷本以为宰父恭会一直对她好,会以为他不在意这些,与她s做一对安稳夫妻便好。
可惜还是没能如她所愿。后来宰父恭便下了手,接了罗家,而后趁着罗家的势力,一步步走到今天。
宰父恭从未提起这个事,只是宰父云自己聊不了解其中的事,谁也不得而知了。
随后,宰父云便听了父亲的话,嫁给了司徒公。
嫁给了一个她不爱,也不爱她的人。
可笑的是,两人都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
而后宰父云生下了一个儿子,司徒恂。
“司徒姑娘!”姜风璂一行人和司徒茗凉身后传来一声,于是纷纷转身向那人看去。
只见那人匆匆亦是骑着马赶来,而后竟是摔下了马。
姜风璂一行人皆是惊到,司徒茗凉见是落下瑥手下的人,赶忙过去:“何事如此慌张?”
“司徒姑娘,不好了,司徒公,司徒公他。”这人上气不接下气,可像是火急火燎地跑来。
司徒茗凉和姜风璂一行人提前和落下瑥说好,若是小半个时辰内没有见回音,那么必是落入险境,她们则会竭尽全力拖时间,让落下瑥则差人前来相救。
不过自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嬴霍江和姬漓愿的功夫皆非常人所能比,不到万不得已,她们是绝不会输的。
司徒茗凉想着即使功夫在身,但那宰父恭多有暗算,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还是做足了准备。
只可惜,司徒茗凉以为自己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意外还是发生了。
而这个意外,也成为了司徒茗凉一生的遗憾。
“何事,你快说!”司徒茗凉已感到一丝不安,语气也是急躁了起来,她希望事情不会按她的猜测一般发生。
可是还是被司徒茗凉预料到了。
“司徒公有难。宰父恭差了人去取他的性命,落下公子在赶往这边的时候接到消息,说宰父恭的人暗中去了司徒府上。于是落下公子便立刻赶回去了”那人颤颤巍巍,尽量每个字咬的清楚的说道,怕司徒茗凉漏听一个字。
“什么!”司徒茗凉睁大了双目,她有些害怕,有些迷茫,但赶紧收拾了情绪。
随后便赶紧离身,牵了方才来时的马匹,而后赶了回去。
她顾不上和姜风璂一行人说话,动作没有丝毫拖沓,她在和命运争着每一分每一秒。
见事情有变,姜风璂道:“我们也快回去吧。”脸上亦是复杂的情绪。
“走。”嬴霍江干脆明了一句。
姬漓愿和华阳淮汉亦是得了意,不知从哪儿又牵出了马匹,而后便迅速赶往了司徒府。
司徒府内,司徒公一人待在灵堂。
面对着慕容栩凌的灵位,司徒公眼中有深情、有无奈、有希望、有怅然。
“阿凌,你说,我这样做对吗?”司徒公眼眶有些湿润,说话声音亦是有些颤抖着,目光不曾从那里移开。
“阿凌,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挺想你的。”司徒公嘴边稍稍有了抹笑,但是不明显,转瞬即逝。
他在原地站着,偌大的灵堂只有他一人无助的站着。
不多时,他道了一声:“阿凌啊......”尾音有些拉长,而后停住,眼中似是有泪,司徒公便抬了抬头看向头顶的屋梁,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水顺着面淌下来。
顿了顿,目光收回落在灵位上:“你会理解我,会原谅我吗?”他这一声无比真诚,稍稍睁大了眼睛,似是因泪水满溢眼眶,视野有些模糊,似乎眼睛睁大越大,便能看清眼前的人,仿佛眼前人就能真正回到身边。
“你说”,司徒公缓了缓又道:“女儿她,会原谅我吗?”他眼中的泪再也承不住了,迷茫而带些可怜的语气看着那灵位问道。就如那时司徒茗凉在府上撕心裂肺地问他为什么一样。他和司徒茗凉一样,都渴望一个等不到的回答。
无论是慕容栩凌还是司徒茗凉给他的回答,他都等不到了。
忽地,他情绪上涌,竟是发疯了笑了出来,大笑了几声,而后失声地喊道,“我知道她恨我,我知道她恨我啊......”他哭的悲凉,身体亦是随着发抖,须臾,又道:“她恨我啊.......”。哭的可怜,哭的迷茫,哭的绝望。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慕容栩凌说,又或者,是对司徒茗凉说。
“这司徒府的家业何曾是我想要的。”他淡淡一句,接道:“我只想和你们幸幸福福、平平安安地活着啊。”又是顿了顿,“身居高位又如何,还是护不住自己想护的人啊。”他叹息道。
“我已经失去你了,不能再失去女儿了。”他悲痛地说着,声音的颤抖没有停过。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深藏心中多年的话,因为他知道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他料到活不过今日。
不多时,灵堂外便是一阵刀枪剑戟的声音,伴随着人的惊叫声和血肉被刺穿的声音。
很是难听。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司徒公默默闭上了眼,觉得太吵,便不想去理会。
落下瑥收到宰父恭的人要取司徒公的性命,便立刻赶回来。
司徒府门口一片血迹,落下瑥皱了皱眉,赶忙吩咐属下,便一起赶了进去。
司徒茗凉用她此生最快的速度赶回府,后脚紧接着落下瑥进了府。
“茗凉!”落下瑥看见司徒茗凉道。
“父亲,我父亲呢?”司徒茗凉此时声音已是有些颤抖,她急切地问道。
“茗凉,我。”落下瑥话还没说完,他心里也很焦急,但是无可奈何。
没有听到回答,司徒茗凉愣了一愣,而后转身赶去了一个地方,想来父亲定是在那儿。落下瑥便也跟着她去了。
“司徒公,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灵堂外的人此时已是悉数进来,看着司徒公道。
司徒公缓缓从灵位旁拿过一把长枪要和他们对抗。
可是也不过是徒劳。
仅仅过了几招,武器便脱了手,那几人待司徒公不注意,一剑刺了过去。
正中心口。
司徒茗凉已是尽了所有的力气赶到这里,看见父亲如此。
瞬间,瞳孔对焦父亲那里,她不知所措。
“父亲!”司徒茗凉缓过神,远远喊出一声。
司徒公似是听到了女儿唤他,即使此刻胸口处已是刺穿一剑,但他还是坚持着抬了抬头看向司徒茗凉那里,轻声道了句:“茗......凉。”
声音不大,距离很远,但司徒茗凉看着父亲的脸,似乎是能听到父亲呼唤着自己。
一如从前母亲在时,父亲母亲一同唤她那样,一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灵堂的人听到司徒茗凉的声音,皆是纷纷转过了身,冲她跑来。
而此时,姜风璂一行人和落下瑥皆是来了此处。她们亦是看到了司徒公。
那人抽了剑,转身而来。
司徒茗凉此时大脑空白,她什么也没有想,直奔着灵堂,直奔着父亲而去。途中有人拦道,司徒茗凉便如发了疯般刹了他们。
姜风璂一行人则是对上宰父恭的手下。
打了须臾,见宰父恭势头已去,姜风璂大声喊道:“宰父恭已死,若束手就擒,还可留你们一条命!”
那些人见状,愣了愣,而后纷纷放下了武器,有些还在反抗的,嬴霍江和落下瑥等人则是一剑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