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授的动作一顿,目光在那几枚铜钱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思绪翻涌。
他自然明白——裘娘子话中的深意。
这世间万物,皆讲因果循环。
接了这东西,便意味着——要承担起某种未知的责任或义务。
沈授皱了皱眉,心中虽有几分犹豫。
但更多的,却是对这神秘女子的好奇与探究。
而且,那铜钱之上——散发着一股无形诱惑,令沈授不忍心拒绝。
最终,他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裘娘子赠物,沈某岂有不收之理?还请娘子赐物。”
裘娘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将其中一枚铜钱——轻轻落在沈授手中,“好,既然你接了这东西,那以后我们便是因果相连之人了。”
沈授只觉,那铜钱入手沉甸甸的。
似乎不仅仅是一枚铜钱的重量。
更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因果——压在他的心头。
他抬头看向裘娘子,只见对方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沈授心中暗自警惕,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微微点头,又望向了手中的铜钱。
那铜钱乍一看就与凡品无二。
然而,其两面却分别刻印着“往未”二字。
“此物究竟如何使用?”
裘娘子未有回应,而是将一枚铜钱置于眼眸之前。
沈授迟疑片刻,也学着照做。
而透过铜钱中心的方孔,沈授仿佛真的能够——看到过去未来。
那方孔如同连接时空的门户,透出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息,让人心生敬畏。
沈授凝视着铜钱,铜钱却是无风自转。
他只觉心神一阵恍惚。
仿佛有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
那些画面既熟悉又陌生。
他看到了——自己曾经拼命追捕逃犯的狼狈身影,也看到自己——曾被凶犯捅了腰子的凄惨场景。
他的眼眸之中,仿佛倒映着——无数细碎而又纷繁复杂的画面。
其中大部分,都是他在那虚假尘世中的往昔经历。
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或喜或悲、或爱或恨,交织成一幅略带苦涩的画卷。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众多画面里,竟还有一些——他从未亲身经历过的——未来景象!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沈授定睛一看,心中不禁一颤——那不正是自己在未来的模样吗?
虽然形貌衰老了几分,但却依稀可以辨认出自己的五官特征。
沈授只见那个“未来的自己”——身着一袭艳丽绝伦的大红华服。
他身姿早已不似如今挺拔刚硬,却是略显佝偻。
面容和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沧桑。
但那双眼眸里,仍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仿佛历经无数风霜,仍旧坚守着心中的某道信念。
就在沈授想要一探究竟之际,那未来略显年迈的自己,却是倏然扭动了脖颈,猛地朝他的方向望来!
沈授心中一惊,只觉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脊背升起,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力量锁定。
此时,那未来的自己,嘴角竟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似乎在嘲笑,又似乎在叹息。
沈授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更多的信息。
然而,那双眼眸若无底深潭——太过深邃。
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与过往。
然而此时,对方的嘴唇却是微微颤动起来。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枷锁,悠悠地传入了沈授的耳畔。
那话语中,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感慨。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在沈授的心头。
“沈授啊沈授……你可曾想过,未来的你,会走到这孤家寡人、举世皆敌的一步?
但哪怕你预先知晓了,又能如何呢?”
那话语中的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在沈授的心头缓缓切割。
留下一道道难以愈合的残痕。
未来的自己,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此刻正以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望着他。
那眼神中,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
每一道目光,都像是在诉说着过往的辛酸与不易。
沈授心头顿时一震。
他能够感受到,那未来的自己,虽然历经沧桑,但内心深处——依旧保留着一份——对过往的怀念与不舍。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想要开口询问,却发觉——此刻的自己根本无法发声。
沈授目光紧紧锁定在——那未来的这模糊身影上,试图捕捉到更多的线索。
但对方的身影却愈发模糊。
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片虚无之中。
“我……我未来究竟是如何?
孤家寡人,举世皆敌又是什么意思?”
沈授嘴唇微微扭动,渴望未来的自己能够读懂。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透露出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那未来的自己,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更加复杂的笑容。
“未来的道,是你自己的心选择的。
孤家寡人,是因为你在这条道上,注定会失去很多。
包括亲人、朋友,甚至是你自己的心。”
未来的自己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沈授的心上。
沈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无法想象,未来的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
“尘世万相皆虚妄,唯有我心藏真意。”
言罢,那身影,竟是缓缓地消散在了——这片虚无之中。
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红色残影,以及沈授满心的疑惑与震撼。
他心中惊骇万分,却忽然发现,自己眼前一阵模糊。
“欸,此物虽好,可若非生死关头,还是少用。
切记,滥用必会心盲。”
裘娘子的声音,倏然将沈授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他猛地眨了眨眼,眼前的模糊逐渐散去。
沈授看向裘娘子,只见她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告诫之意。
他心中一阵后怕。
刚才那瞬间的恍惚,仿佛让他经历了千百世轮回。
“方才所见,那真的是未来的我吗?
为何那个我,眼神显得如此陌生而违和呢?
会否只是窥探未来——产生的幻觉?”
那种对未知的窥探,让他心生恐惧。
沈授紧紧握着铜钱,沉声道:“多谢提醒,沈某定当谨记在心。”
随后,他转身就推门下楼而去。
然而当沈授的身影消失,那裘娘子,却是倏然发出一阵情不自禁的怪笑。
这笑声中,带着几分狡黠与得意。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她精心布置的一场戏。
她轻轻抚摸着——身旁一件薄如皮肤的纱衣,“啧啧,你们伪世之人——还真好忽悠呢。
还是说,你们都觉得——同乡之人就会可靠一些?”
说着,裘娘子又望向了之前那幅画像。
就在这个时候,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那张画像上——模糊不清的人脸,竟然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慢慢地揭开一层神秘的面纱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张脸,终于完全展露——竟然正是沈授此刻的模样!
而且,更让人感到诧异的是,画像中的沈授脸上,还佩戴着一枚极为怪异的铜钱眼罩。
“果然是你吗,虽然过程有些颠倒怪异,但倒是——的确形成因果闭环了。
不过这铜钱,可真是好东西啊。
能让人窥见一丝命途,却又不会真正陷入其中。
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扭转命理的。”裘娘子轻声呢喃,语气中既有惋惜也有自嘲。
她又看向了红绳之上残留的几枚,无奈道:“之前的布置,看来是打了水漂。
翻来覆去几番折腾,铜钱已经不多了。
但愿,我这一次落子——没下错地方吧。”
——
——
另一边,沈授抓着手里的铜钱不断下行,心里却愈发觉得怪异。
一边思索着,沈授又开始回忆起——之前那幅画像上之人。
“为何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方才看着那副——打了马赛克一样的画像,怎么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等等,那画像上之人,不会真的就是我自己吧?
但这也太离谱了吧?”
“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劲,那个模糊的画像——等等!
按照她之前的意思,似乎只有伪世之人——才能看清那画像。
可若她也是伪世之人,就没理由非得找我来看了啊?”
沈授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毕竟,如果裘娘子真的是伪世之人,她应该能看清画像才对,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引他前来。
除非,她有自己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与沈授本人息息相关。
沈授心中猛地一凛。
仿佛有什么关键的信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手中的铜钱,思绪飞速运转。
“之前我以为,这个人身上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所以没有多问。
但裘娘子方才,言语间含糊其辞,始终不肯说清——画上之人究竟是谁。
甚至,连二人的真正关系,也没有丝毫的透露。
如果她不是故作高深——非得当个谜语人的话;
难道说……她其实自己——也并不能完全确定,画像中的人是我——或是其他什么人?
所以,她是真的想要通过我——来知晓画上究竟是何人。
或者,她此番,其实是在趁机试探我?
但她究竟是在试探——我穿越者的身份,还是别的什么呢?
她似乎对于前者,并不是很感兴趣。
即便我也承认了穿越者的身份,她神色中并没有多少的欣喜,倒是显得丝毫不意外。
所以我才会相信——她也是穿越者。
那么情况就是后者了。
可我身上,又有什么值得她去试探的?
还是说在利用我——去做什么呢?
我自认为,没有多大的情报价值。
而且,对方还赠予了一枚铜钱奇物,所以是利用我当工具人的可能性更大。
我就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
该死,之前也是鬼迷心窍了。”
想到这里,沈授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他抬头望向四周,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暗中窥视着他。
沈授深吸一口气,无奈摇摇头:“我大意了,就算是现在能猜到裘娘子的意图也晚了。
毕竟我已经接受了——对方那什么赠礼。
该死,到底什么情况,为何我当时——就突然贪心起来了呢?”
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当务之急,是得赶紧弄清楚这裘娘子究竟有何目的,她又为何会选中我?
万一是要利用我去送死趟雷怎么办?”
沈授深知,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未知的纷争之中。
他也不可能转头,再回去质问对方。
直接戳穿裘娘子,未免也显得太蠢了。
他无奈走下楼梯回到二楼,见到左震正站在一幅字画面前。
沈授下意识疑惑道:“左都尉,你是识字的吗?”
然而对方却摇头道:“啊?不认字啊,我就是觉得好看而已。
你和那裘娘子已经谈完了?”
沈授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量,这左震看起来五大三粗,没想到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会对字画感兴趣。
他道:“嗯,已经谈完了。”
左震看着眉头紧锁的沈授,淡淡道:“沈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沈授微微颔首,而后又看向了之前那张——自主浮现字迹的宣纸。
因为这宣纸上的字迹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的目光。
然而,之前的那句话已经改变了——【去伪存真真亦假】。
沈授心中一惊,连忙走上前仔细端详。
他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暗示我什么?
莫非,眼前所见一切并非真实?”
左震见状,也好奇地凑了过来,问道:“沈大人,这纸上写的什么?”
沈授皱了皱眉,将宣纸上的字迹指给左震看,并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左震挠了挠头,“抱歉,我是个粗人,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
但这世事纷繁,真真假假又岂能分那么清楚。”
“哈哈哈哈,左都尉所言甚是,倒是我庸人自扰了。”
虽然左震言语简单,但沈授倒是豁然开朗了一些。
既然真假难辨——又何须去明辨真假?
只要我认为——我自己是真的,不就行了吗!
随后沈授就拉着左震离去。
而当二人并肩下到一楼饭堂之后,却见那熊琛居然在后厨里面。
此时,熊琛似乎和一名手持大勺的厨子发生了什么争执。
那厨子满脸涨红,似乎对熊琛的行为极为不满,大声嚷嚷着:“你这人怎么回事?
这不是拿来给外人吃的,是我自己的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