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原本是梁金陆贸牵头官员的户部尚书出列,说起了黄州建港一事如今的进度和问题。
众人先是吃惊,再然后是震惊,到了最后干脆闭紧了嘴巴,低头看脚前的那一点点砖头,生怕和谁对个眼,就被人问该怎么办,有没有好办法。
“众位爱卿怎么想?”皇帝见众人装哑巴,自己开口了。
“海贸应由朝廷掌握,若是因为拆借就让渡了一部分海贸权和海贸税收,于理不合啊。”四皇子是第一个开口的,他对户部尚书有点意见。梁金商贸的事你一个牵头人不上心,如今忙着黄州建港,是不是更看好老七啊。
“四皇弟,刚才莫不是没听清尚书大人的话,即使这样回本尚需二十五年。若是不让这些人做海贸生意,完全由朝廷还款,那还有谁肯拆借。”二皇子是认真听了的,对四皇子这单纯抬杠的行为,很是看不上。
“如今的问题,怕是还没找到肯投资建港的人吧。”朝中有人问了这么一句。
“试着联系了几家,目前还没给回复。”
众人再次沉默,这太尴尬了。他们觉得朝廷不该给那多优待,但现实是有这么多优待,也没人肯投钱。有钱的大商人做什么都能赚钱,真不一定愿意投一大笔资金,到几十年后才能回本的生意里来。
“你们都想想怎么办好。”皇帝退朝前,让众臣群策群力,想办法解决这钱的事。
户部首先想到的便是京中商会,京中商人起个表率,到时候地方上的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不巧,京中商会如今乱着呢,商会长前一阵惹了一身腥,如今已经引咎辞了会长的职务,为保住商家的生意忙着呢,更别提还能抽出钱来建海港。
京中这些商人背后都有人,很快便都听说了早上朝中发生的事情,不是推脱说没钱,就是说少一点可以,多一点真是不行,因为咱不懂海贸,手下那么多人跟着我吃饭,我不能砸现在的饭碗,捧起一碗我不会做的菜叶吧。
“说到底,这些人觉得二十五年太长,有所顾虑。”七皇子看得透彻,但并没迁怒这些不肯掏钱的人。二十五年后他是什么情况,自己也不知道,更何况其他人了。
这半个月,京中所有商家都小心经商,生怕被官府找到什么篓子,自己就成了那个掏钱建港的冤大头。
王阁老上了年纪,这半个月朝廷上事多,他老人家身体有些吃不消,已经躺到了床上。太医来看了几次,都说他是上了岁数,再加上忧虑太多,需要静养才行。
王阁老的儿子们,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回家伺候家中支柱王阁老,各个愁眉不展。
“大哥,父亲就是为了建港一事愁的吧。”庶子王雄杰跟在自己大哥身后,脸上的表情有点焦急,又有点兴奋。
“你有办法?”王阁老长子见他如此作态,便知他有话要说。
过了半晌后,王阁老长子对着远处的一棵树,一言不发,他有些心动,但也有些犹豫。
“父亲一向为朝里的事尽心尽力,如今因为海港一事都病了,总得想点办法。况且这事就是赵瀚文办的,他也算咱们王家半个女婿,父亲上火怕也有这个缘故。”
“赵瀚文是官身,让他家拿钱出来,不合乎情理,况且我听说赵家因为他做官,这几年已经结束了手上的生意,如今算不得商人了。”
“大哥,赵家或许愿意呢,侄女婿这事若是办好了,那是大功一件,但现在就卡在了没钱上。而且正是因为他家不做生意了,也能拿出钱来。”
“这办法对咱们家有什么好处?”王家老大也不是傻子,这人平白无故就要坑赵家,肯定是有所图。
“大哥,咱们才是亲兄弟。父亲年纪也大了,您也该往上升一升了。赵瀚文总归是咱们王家女婿,他吃点亏,咱们以后还能不照顾他么?”王雄杰见大哥心动,便知这事可成,越发觉得自己女婿乔潜真是出了个好主意。
早朝之时,王阁老曾经的一位学生突然开口,说京中就有一家有实力做这第一个拆借建港的人家,户部为何不去联系。赵瀚文的岳父王大人听到此人之言后,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同在朝堂上的王阁老长子,他的堂哥王雄止。
王雄止目不斜视,并没有对自己的堂弟给予任何回应,王家这一代的裂痕不但出现了,还是无法挽回的裂痕。
“告诉若影,要孝顺公婆。”王大人回到家中,对着自己的妻子王夫人看了许久后,憋出了一句话。
王夫人听丈夫说完前因后果后,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流着泪到王雄止家,也就是王阁老家大闹了一场。京里有耳朵,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王家堂兄弟是彻底闹掰了。
王阁老的儿子为了前途和王家,简直是要害死刚成亲的王若影。进门没多久,娘家的人出主意要掏空婆家的钱,这日子谁还能过下去?
面对登门借钱的户部人,赵家无能为力,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能力。据赵家附近邻居说,赵夫人直接气病了,王若影哭晕了好几次,赵老爷也不出门了,赵家众人愁云密布啊。
“毕竟是第一家。”李谦负责和赵家谈判,签文书,这句毕竟是第一家就是他最近经常对户部同僚们说的话。
第一家,所以要优待,第一家,所以给出的利钱是最好的,第一家,所以日后海贸的商品范围是最大的。众人觉得如果这些条件,能让赵家人不那么憋屈,能让芷州回来的王大人不天天看他们如同仇人一样,也不是那么难以拒绝了。
王阁老事后听说此事后,气得用手指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眼睛都瞪红了。他想要找侄子过来解释几句,下人回消息说王夫人病倒了,王大人暂时无法登门请安,竟是拒绝了他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