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斯的死讯很快传到了京中,津东水师胡将军接到了朝廷的一纸密令,带着人连夜从海路出发。李大人日日提心吊胆,原本就花白的头发,彻底白了。他就说胡将军怎么总让他喊援军,原来是已经预计到这出了。
梁枫不是刺客,也不是死士,范斯的死是他临时起意策划的,动手的是他身边一个名叫安文的少年。梁枫在返程途中,偶然见到了前世曾有一面之缘的范斯,因此带着人一路跟着范斯进了黄州城。
前世范斯在最后临阵倒戈朝廷,断了梁广海上逃亡的生路,因此加官进爵,一跃成为京中的新贵。但是范斯此人并不是个甘于寂寞的人,梁枫也没有养虎为患的爱好,至于会不会改变历史什么的他根本不在乎。他上辈子就改变了大梁,这辈子一样能。
“把安文送到京里,替他准备一个经得起查验的身份。”梁枫和吉庆碰头后,对吉庆布下了一个有点麻烦的任务。身份好办,但是如梁枫这样特地强调经得起查验,那就不是十分容易了。
“公子是想这少年做什么?”吉庆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参加科考,安文有经世之才,不是个粗人。”梁枫笑着看了眼站在角落的安文。
“是。”吉庆一瞬间茫然,安文不是他收养和安排的,那就是梁枫自己在军营里发现的人才。不过自己主子是怎么从行军打仗中,看出人家是个文官潜质,还经世之才的,他真是想不通。
角落的安文跪倒在地,对着梁枫磕了三个头。这人没有骗他,他说自己只要帮他杀了范斯,就让自己拥有新的身份,可以重新读书,参加科考。
“今年的你赶不上了,祝你下次榜上题名。”梁枫一贯的波澜不惊,好像只是顺手帮了对方一个小忙,而不是做了一件改变对方人生的大事。
“公子,城内外戒严,咱们得在这耽搁几天了。”吉庆等安乐出去后,面上浮上了一些忧色。
“无妨,回去后就说我重伤在附近农户家休养了个把月。”梁枫并不打算让人知道范斯死于他的谋划,因为他解释不清自己是怎么知道范斯此人的。他需要的只是战功,这种就算了吧。
吉庆的人扫尾后,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范斯的死是一场意外,至于死因是因为他那点不上台面的爱好。他害了太多少年,所以最后死在了少年手中。
芷州城的李澄听说了范斯暴毙的消息后,也是略显吃惊,随即理解了梁枫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只因上一世就是梁枫杀了范斯。
范斯该死,他喜好美少年,前世进了京城后,和京里有同样爱好的权贵很快便混到了一起。梁枫刚回京的时候,他们以为梁枫空有一张脸,晋王对他一般,便想着趁机下手,最后虽然被梁枫逃掉,但这事梁枫可一刻都没忘记。他都敢对亲王之子下手,那平日里已经不知糟蹋了多少人。
不过那个动手杀死范斯的少年是谁,李澄想了许久也没记得前世曾有个叫安文的少年。
梁枫进世子的圣旨到通州军的时候,梁枫依然没有回来。但七皇子的人收到消息,梁枫之前为了救王将军,受伤在附近农户家昏迷了一阵,好在现在已经苏醒,归来指日可待。
衡州军、芷州军的加入,加速了战局变化,梁枫回来后收敛了锋芒,在其他两军面前一副无害少年的模样,站在七皇子身后显得有几分乖巧。
了解梁枫的通州军众人也没拆穿梁枫,可能人家就是封了世子后矜持了,又或者是太年轻,突然听见说军队中他和七皇子拥有了话语权后,有些紧张这都正常,毕竟才十三,不是成年人。
黄州梁广丑闻百出,要挟官员的事情被揭露出后,大失民心。再加上战局的变化,黄州、桐州城内众人都有种大势已去的预感。
三个月后,黄州沿海,一艘商船停靠在岸边,一些少年和少女在大人的帮助下,登上船舷。船下,几个夫人对着船上的孩子们挥手,目送着船只离岸。
这些被送上船的孩子,正是东南王梁广的孙辈。眼看大厦将倾,梁广打算把这些孩子先行送出。但是他们没想到,也没看到的是船只驶出海上众人的视线不久后,就偏离了原本的航线,跟海面上的一支船队汇合到了一起。
这支船队正是胡将军的津东水师,他们前日在海上伏击了这艘商船,得知对方的目的是要接东南王家眷的时候,将计就计,用自己的人替代了接头人。胡将军是将这些孩子视作人质的,如果梁广在乎他们的性命,那朝廷军和两城百姓就可少些战乱之苦。
几日后,梁广收到一封来自朝廷的正式函件,上面要求他无条件投降,信封里还有几封孩子们写给各自父母的亲笔信。朝廷虽未明说,但意思十分清楚,不投降,这些人质都会死。
半月后,梁广次子率其他几个兄弟,带着梁广的尸首向朝廷投降。几位公子交出了梁广生前的手笔,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求皇帝看在同为宗室的情分上,饶了其子女的罪过。
七皇子接到信后,让人仔细检查梁广尸首,确认是否是本人,是否真地死了,此举让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梁禹。
“上。”梁枫一声令下,七皇子身后的侍卫围上,将黄州来人团团围住。
“欺人太甚。”黄州来人中有人喊了一句。
“是不是欺人太甚,稍后便知。”七皇子不为所动,和梁枫站在了朝廷军最前面。
检查尸首的人一身白衣,对面黄州的人也许不认识他,但朝廷军的人都认得此人,他正是平日总跟在七皇子身边的傅先生。
“你死了么?”傅先生对着梁广的尸首,轻轻问出了如此一句话,周围有人听见后,竟打了个寒颤。
“你这样一个自私的人,怎么会为了别人自杀呢。你是知道不成事了,想金蝉脱壳吧。”傅先生一句一句,就像在跟人谈话。
“不过没关系,就算你用了假死药也好,或是有其他手段也好,你马上都会成为一具真正的尸首。我姓傅,名延至,你到了阎王那记得报我的名字。”傅先生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红色丸药,掰开梁广的嘴后,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