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天和甄尘见阿无右边袖子空荡荡垂落下来,脸上表情茫然又无助,两人就一边警惕着听雪,一边挡在阿无前面。
甄尘知道阿无怕针,赶紧收起,内力已运于掌心,蓄势待发。
覃天端详阿无面容,无奈叹气,按住甄尘肩膀,让他不要妄动,俯下身对阿无说:
“阿无,你不必顾虑我们的心情,如果你要收听雪,我和甄尘不会有异议。”
甄尘觉得听雪变化的人的面貌有些熟悉,像他神医谷内的师侄甄霆。思索间,又被阿无失去右手的情况转移思绪。
面临突然的危机,他下意识要保护阿无,对付听雪,谁知道覃天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心中惊愕,肩膀一动就要发作,覃天更加用力按住他。
覃天对他耳语,只一句话,就让他不知所措。
覃天说:“阿无不能没有右手。”
覃天知道,阿无下了决心,一定想亲自行动对付戚凤舞。如果她断臂之后,右手未曾恢复过倒还好。现在重获右手,却又失去,才叫人绝望。
只要把听雪哄好了,让祂再把阿无的右手变回来,就是祂要成为阿无的唯一,把他们两人赶走,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甄尘瞳孔震动,他瞪了一眼冷冰冰的听雪,回头看着还在抓着空荡荡右边袖子的阿无,又去瞧覃天认真的表情。
向来不轻易低头的他,主动垂下了头:“阿无,天哥说得对,我们没意见,你只要为自己打算就好,反正婚事也才筹备,就是人换了,也没关系。”
说到后面,甄尘忍不住气得咬牙。
说他心甘情愿是不可能的。
他少年天才,从来恃才傲物,几十年来江湖上罕有敌手。就是打得过他的,也要卖他几分薄面。为了阿无才屡屡低头,如今更是忍屈至此……
甄尘打落银牙往嘴里吞,强忍怒气,连眼泪都气出来了。
阿无见他们为了自己低头,心痛地抚着他们的脸颊,她知道他们的深情厚谊。她本想着右手没就没了,也不答应。如今,却不忍他们的心意付诸东流。
阿无对听雪说:“对不起,我一时气愤,对你下手。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依旧觉得难受。她知道覃天和甄尘不希望她失去右手,可因此掣肘于听雪,她实在不愿。
阿无让覃天和甄尘退居她身后,左手捡起长刀,再度对听雪进攻。“我说过,给了我的东西便是我的,这是第二次,你给了又拿走!”
她的百般攻势,依旧被听雪轻而易举阻隔在外。
听雪实在不理解,祂就是提个要求,怎么就好像成了大坏蛋。
“你应该知道,我向来遵守规矩,一路走来,我想像他们一样帮你,也跟着见你的家人,我不懂,你怎么这么排斥我?”
祂听见三人的心声,又一挥手,把阿无的手臂变了回去。“我只是不高兴你打我,才把你的手变掉,现在可以了吧?”
覃天和甄尘见状,才松口气,结果阿无挥刀,直接把这条手臂砍落。
之前,阿无被戚凤舞拔掉右手时,两人都没有亲眼看见。如今眼睁目睹阿无手臂掉了两次,第二次还是阿无自己砍的,直接心痛得落泪。
“阿无!”两人齐呼。
阿无很冷静,她承认自己意气用事,但她不后悔。她刀指听雪,“在把话说清楚前,你变一次,我砍一次。”
听雪不知道自己怎么把她惹得这么生气,好像是从祂变成听雷的模样开始的?
祂变回自己本来面目,无辜道:“我不是一直在和你说吗?从头至尾,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以为你会喜欢。”
几人坐下,气氛变得很僵。
阿无感受不到痛,对自己下手狠辣,生怕没把听雪变出来的手全部斩除,连半个肩膀都削掉了,如今缺口处,还在哗哗淌血。
听雪要给她冷冻止血,被她抬手制止,甄尘红着眼睛,又是点穴,又是上药,捡起掉落的袖子给她包扎。
一边处理着,一边嘴上又在骂,“我们都同意了,你答应祂不就好了,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也为我们想想好不好?”
“你们为我想,就该为自己想,我不要自己委曲求全,也不要你们为了我委曲求全。”
阿无从容地对听雪说,“你是要和覃天、甄尘一样,和我成婚对吧。他们同意,完全是忌惮你的力量。但在我这里,这不算有利条件,你试着说服我吧。”
听雪会以为她喜欢听雷,就说明祂完全不懂她。
她与听雷认识的时候太早,太小。那时,她还十分弱小,连自保都做不到。听雷又是部长。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断水门弟子,两人根本不平等。
这就是问题所在。
她可以把听雷当做长辈恩人,却没法和他携手。
一个人的生杀予夺,全由另一人做主。她永远要顾虑,要担忧,忧虑自己何时就被厌弃,没法做自己。
她早就不是奴隶了,她的人生由自己做主。
甄尘也一样,如果他一直以前辈自居,桀骜不驯,面对她时高高在上,那么不管他们因何故,发生多少次关系,她都不会接受他的。
听雪听见阿无的心声,觉得怪难办的,祂现在在阿无那儿的印象极差,按对方的要求来,肯定怎么都不过关。
要另外想法子才行,从阿无始料未及的角度切入。
“我几百年都是这样的性格。确实,我因为实力太超过,做事风格没法像寻常人一样,令你不快。
“又因为修为凌驾于你之上,令你心生畏惧。但我不可能因为你,让我多年的修为倒退,这相当于否定我过去的漫长岁月。”
阿无眼皮跳了跳。知道自己不是凡人,还硬要像凡人一样和人成亲。一开始就别想这么做不就好了。
听雪不理会,接着说:“你很在乎死去之人的看法,我也跟你一起,去翡翠牌位前走过一遭了,你要不,想办法问问她的意见,再做决断?”
覃天和甄尘都愣住了,问阿无故去的姐姐,听雪是认真的吗?
阿无也懵了。她居然真的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想了想,取出随身携带的,翡翠留给她的白玉牌。
“行。”阿无应了,“我把这块玉牌掰开,如果是两块,就表示翡翠只认可了覃天和甄尘。如果三块,便是一人一块,超过这个数量,则不作数。只要你能分到一块,就表示翡翠认可你了。”
覃天和甄尘又懵了,阿无居然了问听雪的说法,还决定用这种方式得出结论。
也……行吧。覃天和甄尘对视一眼,确认彼此想的一样。信任、支持阿无的一切决定。
阿无心里其实另有算计,如果玉牌掰开,真是三块,第三块她就会分给自己,听雪是分不到的。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让听雪如愿。
阿无左手捏着玉牌,就要掰碎,甄尘忽然想起来,警告听雪,“我知你神通广大,但你可不能暗做手脚,否则也不作数。”
听雪道:“自然。”
阿无将玉牌捏在掌心,一个用力,听到一声脆响,再张开手。看见结果是这样,她愣住了。
这是翡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