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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出巡,最乐意去各种各样的地方闲逛,美其名曰考察民生。小燕子虽然因为永琪有点烦恼,但是也不耽误她玩,笑嘻嘻地跟在乾隆身边,辫子在她身后一甩一甩的,流苏也随着她的动作甩来甩去。

街边一个古朴的画店吸引了小燕子的注意,这个画店里面的东西都是年画,不过和杭州的水墨年画不同,这里的年画的颜色要更加明亮些,也不像是水墨画出来的,但是福禄寿这些神仙倒是和水墨年画里的神仙一样。

小燕子一下子就窜到了店里面,乾隆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其他人也进去了,不过这家店面不算大,不能所有人都进去,福伦、鄂敏、傅恒还有对画画不感兴趣的胡太医和常太医就站在外面。

屋子里面只有一个坐在小马扎上的老人,老人虽然两鬓斑白,却依旧精神矍铄,见到这么多人来了微微点头示意,就继续转过身去画画了。

班杰明作为宫廷画师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画作,这些人物看着不像是一笔一画画上去的,是刻上去的,而且这些颜料也十分鲜艳清透,还能透出后面的墨线。

小燕子好奇地凑到老人身边,看着他正在上色的那幅年画,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抱着一条肥硕的大鱼,小孩的手里以及身后都有一株漂亮的荷花,画上还有四个字“莲年有馀”。

小燕子拉住紫薇,指着那几个字,悄悄说道:“紫薇,这个成语是不是错了,不是年年有余吗?”

“我也不知道,这个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吧。”紫薇小声道。

那个老先生乐呵呵道:“这当然是有讲究的。”

小燕子和紫薇没想到两人的悄悄话会被老人家听到,羞红了脸,为了听老先生讲,两人还是凑了过去,其他孩子们也聚到一起了。

老先生放下了手中的画笔:“这个啊,莲年有馀比年年有余寓意好,年画都有着咱们百姓的美好愿望,你们说是不是连续每年都有好日子才好呢?这个莲花是吉祥物,不仅意味着连续,还象征着和和美美,是要一家人都和气。你们再看看这个鱼,看出什么了?”

小燕子歪着脑袋看了又看,那个鱼嘴边有须须:“这是鲤鱼吧?”

尔泰仔细端详着鱼的尾巴:“我看这个鱼的尾巴和金鱼一样,是金鱼吗?”

“这个鱼啊可不是世间的鱼,鱼头是鲤鱼的头,鱼身是鲫鱼的身子,尾巴是金鱼的尾巴,这把几种鱼最好的地方都放在一条鱼身上,你们说这个鱼世间能有吗?”那老先生微微一笑,看了眼站在后面的班杰明,“是连外国也没有的。”

孩子们都恍然大悟,乾隆每年也会收到年画,但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讲究,不由得走近了些听着老人继续说。

“鱼还意味着富余,和和美美有了,家有余庆也有了,还得要一个人丁兴旺才好。这小娃娃一边是小辫子,一边是小杂揪,就是儿女双全,添福添喜啊。”

晴儿看着这样精美的画作,问道:“老人家,那您这些画能卖多少钱呢?”

老先生爽朗一笑:“这要看是什么活了,年画有粗活,二细活,细活之分,还有不同大小,有贡监,摆台,册页,不过啊,干年画,发不了财,但是能吃上饭。你看那边那个册页的四季花开,就是20文。”

“啊?这么好看,这么精细,才20文啊?”小燕子疑惑道。

“我这年画啊除了要给宫里,还得给老百姓不是?每个年画图案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美好的寓意。寻常人家买年画图个吉利,但是他们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贵了不合适。”老人家看到有这么多孩子愿意听他讲,也很是高兴,不由多讲了些,“这个年画一共有五道工序,出稿、刻板,印刷,彩绘,装裱,一项都不能出差错。你们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彩绘?”

“刻板!”

孩子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纷纷说出自己觉得最重要的工艺。

班杰明抱着画册,想了想,说:“我觉得裁纸重要。老先生您刚刚说这是要刻板印刷的,纸的大小至关重要,要是纸张不对,那废的可不只是一张画了。”

老先生点点头:“不糟践纸可是很重要的。”

正当老人想要详细讲讲里面的一些门道的时候,一个男子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刻刀:“爹,你说这么多做什么!这里还有个洋鬼子,给他讲了有什么用!他要是将技艺偷窃了去怎么办!”

老先生摆摆手:“我看他是个君子,是个读书人,这样的偷窃行为应当不是他会做的,只有没格局没文化的小人才会这么做。”

“洋人怎么了,洋人就不能听吗?”小燕子很讨厌这个冲出来乱发脾气的人,她还没听够呢就被打断了。

“呵,他懂什么是画吗?”那人讥讽道。

“怎么不懂,我告诉你,他可是宫……画师!你们的年画要给宫里上贡,他也给宫里画过画。”小燕子道。

“就凭他?”

“怎么,你敢不敢比一比?”小燕子激将道。

“好了,小燕子,你也不要替班杰明下战书啊。”紫薇和晴儿将小燕子拉了回来。

“嗯,”小燕子眼睛转了转,“斑鸠,你不是带着画册吗?你把画册拿出来给这个人看一看。”

班杰明看了看自己的画册,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小燕子,还有一旁看着自己的乾隆,无奈地将画册递给小燕子。

小燕子接过画册就翻给那个男子看,老人家也眯着眼睛看这些画册上的画。这些画和他们自己的画完全不同,虽然是黑色的,但是人物神形具备,其中有一张画的是拿着画册的这个女孩子,简直和她本人长得一模一样。

班杰明看着自己画小燕子的那张被翻了出来,急忙从小燕子手里拿过画册,继续抱在胸前。

那个男子此前从未接触过素描,但是自己也算是画画的,有眼力,虽然这些画的风格和年画完全不同,但是也确实是有水平的画师才能画出来的。

老先生看着自己孩子吃瘪的样子笑了起来,拱手道:“失敬失敬,没想到洋先生也是一位画师。这些画让老夫大开眼界。”

老先生踹了一脚愣在一旁的男子,示意他把那个裱好的《四季花开》拿来送给这位洋先生。

班杰明本想推拒,但是老先生和男子执意要送,他只得接过来,画上的小娃娃对着他笑,眉眼弯弯,笑容真挚感人。

男子行礼道:“洋先生,对不住,先前多有冒犯,在这里给你赔罪。”

班杰明这一路被误解,被喊成洋鬼子,喊成怪物,他已经习惯了这里人对他异样的眼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此道歉,班杰明眼眶微酸,积攒的怨气随着男子郑重的鞠躬烟消云散:“没事的。”

小燕子发现这里还有一些戏本子里的故事画,买了好多要带回去给四大才子,比如《三岔口》《忠义堂》,这些才子们肯定喜欢。永琪帮着小燕子整理买来的一堆堆画,小燕子见紫薇和晴儿拉着老先生问一些年画里的故事,将整理画作的事情丢给永琪,自己蹦过去听老先生讲故事了。

班杰明收好自己的画,帮着永琪一起整理小燕子丢下的年画。

“你这一路的‘鬼气’出掉没有啊?”永琪见自己的好兄弟不躲着自己了很开心,但是还是要抱怨一下。

班杰明年画卷好:“出掉了,我还魂了。”

小燕子又抱着一些画:“永琪,永琪,这些都是神仙的画,我们回去送给令姨她们吧。”

“好。”二人一同应道。

小燕子笑嘻嘻地将年画塞到班杰明手里:“斑鸠,你什么时候给我画了一张画啊?我要回去裱起来!”

“好,等回去就让黄绿蓝裱起来,你快去听故事吧。”班杰明看着小燕子的笑脸,嘴角也不自觉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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