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
夜色撩人。
众人皆去，唯陪同沈腾在练兵场上散步。
李剑波讲了许多兴古郡的事情，同时也讲了许多建宁郡的事情。建宁本就与昆明郡毗邻，相去不远，很多物候皆是相同。
二人言谈中，都提到这昆明郡的好处来——昆明郡四季如春，昆明城号为春城，花开四季而不败，但人民的生活其实远没有花团锦簇那般幸福。
沈腾忽然想起一事——香囊。
干花香囊。
后世，云南本就是中国最大的鲜花生产基地，由鲜花而发展出诸多产业，鲜花自然是其中最大的一项，但干花亦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项，那么，香囊呢。
沈腾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呢？因为他想起今天练习时精灵鬼林豆豆腰间悬挂的那个锦绣香囊了。
这个时代，女子身上带香囊，只要是条件允许的，基本算是标配。而男士，家庭条件稍好的，也有许多会佩戴香囊。
为什么呢？单纯是为了装饰好看吗？
不！
主要功能是——除臭。
说到这个事情，沈腾就是满腹的幽怨——乖乖，这里——没有纸。
三国时代没有纸？
并不是完全没有纸。
东汉和帝时期（元兴元年公元105年），宦官蔡伦向汉和帝献纸，这种纸被称为“蔡侯纸”。蔡伦之前并非没有纸张，但因为生产工艺流程的限制，制作工艺尚未成熟，纸张的质量也难以控制……等因素，导致纸张异常稀少且昂贵。
蔡伦献来的纸，其实是改良造纸术之后生产出来的纸张，也就是说，在蔡伦之后，纸张已经有了大量制造的可能。
很遗憾，这种“可能”，也仅仅只是一个“可能”。
一来，因为时代科学技术工艺等的限制，造纸术尚未在全国铺展开来，所以，大量生产还只是存于某些人的幻想之中。
二来，天下几千万人众，真正有机会读书的，读得起书的人，毕竟是其中很少很少的那一小撮，所以，纸张尚未有广泛使用的市场基础，这，也变相地让大规模生产成为一种奢望。
所以，很多后世该用纸张的地方，在这个时代，还是丝绸绢帛代替。比如圣旨什么的，都是写在绢帛上。
沈腾甚至见过古代的圣旨，都是写在黄色绢帛上。也因此，在后世才得以保全。
但这些，根本就不是沈腾关注的重点，他最郁闷的是——没有手纸擦屁股！
对，就是这个。
后世司空见惯每日必需的厕所用纸，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是根本就——没——有！皇帝陛下现在上厕所后，是怎么清洁屁股的，他不知道，但身边这所有人上厕所后，是怎么清洁屁股的，他知道。
而且很知道！
在有条件的人家里，厕所里会预备一些厕筹——竹木片子。
大号完毕，就是用这个东西刮屁股的。厕筹，是可以重复使用的。豪阀大族之家的厕筹，甚至有描虎画凤的，至于有没有故事连环画的，沈腾也不知道。
条件差的，就是砖头瓦片石头土疙瘩。
而像魏延他们这些在外行军打仗的，对不起，有什么用什么，比如有土疙瘩就很好，没有就薅几片树叶子，或者直接在地上薅一把野草。
反正吧，万物皆可为我用，万物皆可揩屁股。
也因此，清洁后的感觉就各有不同。有的会因此粗糙的物件搞得那里血迹斑斑的，也有因为某些树叶子茅草的选择不慎，搞得屁股那里又疼又痒的……
而沈腾呢，后世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什么样高级的纸没有啊？干的湿的，方的圆的，甚至连热水冲洗的马桶都出现了，那滋味，啧啧……
一下子来到如此原始的时代，你让他怎么接受？！
所以，每天早晨的那“第一泼屎”带给他的感觉就异常地郁闷了，痛快淋漓之后，便是愁肠百结。
每次手握竹木刮片砖头石块土坷垃树叶子茅草……
沈腾只有一种感觉——这人生呐，假若终生不屎，该多好！
每次都让他无限怀念后世的各种纸巾。
无论用什么样的东西清洁，想如后世那样擦干净，都是不可能的，除非每次都有条件用水清洗。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这个时代的女子，基本都有佩戴香囊，不是为了美，而是为了除臭！你每天屁股都没有揩干净，能不臭嘛。
清洗，那也的有那个条件不是？
男子，佩戴香囊的也很多，所求者，也是香囊最原始的功能。至于后来，许多人把佩戴香囊当时尚，这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甚至在后世的影视剧里，那些香囊竟然成了最美饰品之一，与头饰等价，这就很有点恶搞的意味了。
这是后世人的无知。
无知者，无畏。另外，无知者，有时候也会很无趣。
昆明郡遍地鲜花，一年四季不败，而这个时代，大力发展鲜花产业，显然条件还不具备。
但若发展香囊产业，必然很不错。另外，这个产业几乎不需要什么投入，鲜花是野生的，有力气即可，晒干，装入锦囊，一切oK。
懂得刺绣的，将锦囊绣出各种花样，更是最美不过了。
“看来，又有机会薅一把那老爷子的羊毛了。呵呵……”沈腾不由得笑出了猪叫声。
“师傅，我跟着娘亲学飞刀技，总是不得要领，您能教教我吗？”
望着小家伙那殷切期盼的目光，沈腾想不做点什么都不好意思了。特种兵训练项目中，不仅有各种拳术，各种兵器枪械使用，更有各种暗器技能训练，而飞刀技，也是其中之一种。
“飞刀是暗器中最常见的一种，入门不难，但想练好练精，很难，需要长期刻苦的训练。”沈腾的意思很明确，想要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飞刀技，很难， 需要持久的韧性，坚韧不拔的毅力，你有吗？
“师傅放心，我想，娘亲都能练好，我作为男子，一定能够练得更好。”李剑波眼巴巴地看着沈腾，眼神里满是期盼和坚毅。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沈腾将自己对于飞刀技的理解，和实践经验，全部详详细细地分拆讲解给小剑波听——
“从飞刀的飞行状态上分，可分为直飞和旋飞两种。二者各有利弊。”
“直飞，就是握把出手，出手到上靶之间，刀尖在90度内旋转。发力一般分甩臂或抖腕二种，甩臂动作比较大，刀离手因距离不同，手腕和手臂会形成不同角度。抖腕动作小，以小臂和手腕形成寸劲，以食指的滑按刀背来控制出手，在距离上没有限制，视个人能力而定。”
“旋飞，就是让刀尖旋飞半圈或者几圈后以刀尖插中目标。距离不远、半圈上靶的叫指控旋飞。距离远、旋转几圈上靶的叫自由旋飞。不论哪种手法，都需要大量的训练，绝非一夕一日之功。”
“飞刀的握法很多，常见的有自然握法、大拇指控法、食指控、掌控、剑指控……而各种手法又会因刀型或个人习惯的不同而有所改变。”
“……再则，随着年龄的增长，力气的增强或者衰减，飞刀的重量和前后配比，也有不同的变化。”
……
随着沈腾的讲解逐渐深入，小家伙的眼神从开始的激昂、饥渴、向往，逐渐黯淡下来。
“原来，小小的飞刀，还有这许多道理！”
沈腾笑了，“有些事情，说起来千难万难，其实做起来就一个——千锤百炼！没听说那李白的铁杵磨成针的故事吗？”
“啥？偏要将铁杵磨成针，是不是傻呀！那李白？师傅，俺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姓那的呢。哪里人？咱南中的么？师傅你说那个那李白是傻子吧。”
“去去去，我也就是打个比方。”
“啥叫打个比方？师傅，谁是比方？你为什么要打他？让我试试？我不行，师傅再上，好不好？”
口水都干涸了的沈腾被李剑波这样一番胡搅蛮缠，彻底没了继续说话的欲望，他提起左腿，从牛皮靴子那里摸出一把小刀，这是军卒们都有的基本配置。
其实南中蛮人对这小刀更是必需，宰杀小动物，剥皮、分食，都离不开一把手刀。
沈腾把小刀在手里掂量掂量，说一句：“虽然不是标准的飞刀，但凑合凑合着用吧。”说完，沈腾一挥手，甩臂，出刀，一气呵成。只听见前面操场演兵场边的旗杆那边传来“咄”地一声，短促而且干脆。
因为这是夜晚，演兵场边上的灯笼也不多，所以，也就没有那传说中的“只见一道白光闪过”。
李剑波连忙跑过来睁大眼睛仔细寻找，那把手刀深深地嵌入木杆之上！
李剑波使劲拔了几下，小刀纹丝不动。他抓住刀柄处，使劲上下晃动几下，才终于将小刀取下来，双手托着，恭恭敬敬地献给沈腾，眼睛里再度闪现激动的光芒。
“师傅，您教我！我保证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沈腾刚才的演示，炫耀的成分，有，但更多的，却是为了重新唤起这孩子学艺的那股精气神。
这样大的孩子，未来本身就充满了无限多的可能，既然他想学，自己就不该打击他。之所以说那么多，既然你想学这个，很多知识，你本就该要知道的。
沈腾再次从右脚靴子那里掏出一柄手刀——这个，就是自己的私藏了。
沈腾将两把小刀一起放在右掌心，突然一甩臂，出手，“咄”地一声，两柄小刀一起钉入那旗杆之上。
李剑波再次拔出两刀，双手捧着价值千金的宝贝儿似的，来到沈腾面前，忽然就双膝跪了下去，将双手举得高高的，语带哭腔地说道：“师傅，请教我飞刀技！”
沈腾得意地笑了。
甩臂飞刀和抖腕飞刀是截然不同的出刀发力方式，各有优劣，甩臂飞刀相对要简单好练许多，但其缺点也十分明显——动作幅度过大，对手容易防备。
而抖腕发力方式出刀，隐蔽，自然就有更大的成功率。
但难点在于，抖腕本身就比甩臂要难得多，它需要的是寸劲儿，仿佛后世流传于广东一带的咏春拳，其缘起本是女子防身术，甚少大开大合，出拳出脚，讲求的便是一个“寸劲儿”。
其实关于咏春，关于寸劲儿，沈腾了解的也不多，但那意思，他却是知道的。毕竟，马伽术里面，就有各种优秀拳种的影子，而寸劲儿，自然也在其中。
沈腾讲这些，意思就十分明了，希望李剑波练习寸劲儿，练习抖腕出刀，而不是像自己那样的甩臂出刀。
练习寸劲儿的方式方法，沈腾虽然不是专家，但他还是尽量把自己能了解的那些，都一股脑地详细地讲解给他听。
现在的李剑波，已经有点走火入魔的架势，沈腾说什么就是什么，沈腾如果说“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估计李剑波这个时候就会向沈腾借刀子了。
临了，沈腾给李剑波讲了一个飞刀绝顶高手的故事：“有个人，和你同姓，名叫李寻欢，也有人称李探花，探花郎，他的飞刀无影无踪，见者必死，所以，他所在的那个时代，活着的人都没有见过他的飞刀，因为见过的，都死了。所以，人称外号‘小李飞刀’！”
“那，他是甩臂出刀还是抖腕出刀？”
“当然是抖腕出刀了，神不知鬼不觉。”
“师傅您怎么知道的？不是说凡是看见他出刀的，都死了么？”
“嗯嗯，我，我也是听说了。”
“他为什么叫探花郎？因为他很喜欢花吗？”
“这个，嗯，也许是吧。”因为汉朝，根本没有科举制，所以，这个所谓的“探花郎”，沈腾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小家伙的眼神已经痴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我也喜欢花啊。”他痴痴傻傻地问道：“师傅，这小李飞刀能排上五虎上将么？”
“天下第二！必须的！”
“那天下第一是谁？”
“是小李他妈的飞刀！”
……
这一夜，小伙子的眼睛一刻也没有闭上，满脑子都是“小李飞刀”和“小李他妈的飞刀”。至于师傅沈腾飞刀中旗杆，在李剑波的眼中，简直弱爆了，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