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腾关于李一驴的种种安排,到现在,早已不再是秘密。
至少,在郡守府郡尉府的两位大佬那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尤其是朱武这里,这犟驴子毕竟是人家妹夫,不说清楚,显然是不行的,最起码,要让人家驴夫人同意才好。
尽管李遗和朱武对于沈腾的安排还有诸多不解,但既然人家不主动解释,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多问。
不管怎样吧,肯定是好事一桩!
朱家自告奋勇将李一驴这一行人的开支全部承担了去。
对于朱家而言,根本就不在乎这点银钱。更是用这种行为来向郡守大人表明态度——只要是您大人主张的,咱朱家全部支持。只要是您大人想做的,咱朱家都抢着去做。
朱武的政治智商,在这件事情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前天晚上刚刚悟透了郡守李遗的考察心理后,现在当即用支持沈腾来表明态度。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精髓,让朱武吃得透透的,郭家覃家这些家族,也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吃土了,望尘莫及。
其实,李一驴他们做的事情,本就属于非常机密之事,不宜公开,另外的几个家族,即便想知道,也根本没有渠道。
这几天,每日清晨沈腾锻炼的时候,身后便跟了一群不大不小的屁孩儿,男的女的都有。
沈腾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有样学样的,很有些不伦不类,但场面着实热闹好看。
其中的带头大哥,便是李遗和关银屏的儿子李剑波。
这小子年仅15、6岁,男生女相,深得关氏血脉精髓,身材已经超出同龄人一大截,眉清目秀,一双丹凤眸子,格外醒目。
能够跟在李剑波身后的,自然也非普通人家的孩子,马武奎、马志学、覃文斗、覃志东、张俊、曾刚、张勇、刘茂强、郭才汉、邱璟、林依轮、林志颖、林豆豆、孟特娇,马冬梅……
反正,都是兴古郡大族的孩子,以及郡守府郡尉府这些官僚家的子侄。
本来就是嘛,没有一定的身份背景,哪里有机会走进这个群体中来?
跟着沈腾,学不学得到什么,其实一点也不重要,人家要的就是这个资格!
说出去,我家孩子是沈公子的嫡子,就足以给家族笼罩上一层深不可测的光环,关键时刻,意味着什么,您老自己想去吧。
沈腾穿越前的工作本就是后世江城某中学的体育老师,其中一项教学任务便是带领学生学习军体拳等各种拳术,现在,重新做回老师,自然很是开心。
他才不在意这些孩子未来是否成材什么的,更不在意这些孩子背后的那些目光,意味复杂且深长。
这群孩子先是好玩,当然,更多的,却是带着家族尊长们的殷切希望。所以,学起来,倒也有模有样的,并不全是瞎胡闹。
学着学着,这些孩子们的感觉找到了,竟然有点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于是,每日清晨,这些半大小子都提前到场,不管沈老师来还是没来,李剑波便先将这些孩子们整顿成队形,做一些拉伸,然后,便开始跑步。
等热身完毕,休息下,沈腾就开始教授拳术,从最基本的扎马步开始,逐渐推进。
一开始,沈腾只是当做好玩的,但这群孩子却逐渐地认真了起来,沈腾也就遂了他们的心愿,随着学习的进度发展,要求也就逐渐严格起来。
因为沈腾的自律,朱武也就很不好客气地将郡尉府的士卒们也都赶了起来,和沈腾一样做训练。
每日里,郡尉府练兵场上,便呈现出这样的诡异的一幕场景来——
那边,一群老爷们儿呵欠连天无精打采地操练,只是做个样子货;而这边,一群半大小子丫头们则热火朝天嗷嗷叫着训练,小小身躯,稚嫩叫声,卖力地做各种动作……很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士卒们对沈腾这公子哥,又是敬又是埋怨,若不是他,咱们也不至于大清早地被赶了起来跑步训练不是?
兴古郡城本就不大,郡尉府就更小了,练习的广场,也就小得可怜。
两群人集中在一个场地上,动辄就会产生交集。
开始吧,这些军卒们虽说对沈公子有点不爽,纯纯是因为不能再睡懒觉的缘故,其他倒是没有的。
现在,见面的时候多了,见这沈公子的确平易近人得厉害,一张笑脸,没有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于是,便有人鼓噪着,要和这位装模作样地公子哥交流一下。
对于这样的事情,那领队的,自然无可无不可的,其中本就有其带头的因素作祟。
他们专门选择了郡尉朱武不在场的当口上,否则,朱武怎么可能敢让沈腾这个“千娇百媚”的宝贝儿疙瘩和这群军中糙汉子们“交流”?
交你妹的流!
万一,沈腾磕着碰着,朱武还不把这些王八蛋给阉了去。
沈腾也很久没有与人“交流”了,自然有些手痒痒。
另外一层,这些孩子们学了不少时日,但对于自己教授的拳术的理解,还相当肤浅。
要想让他们更吃苦,更勤学苦练,并且在自己离开以后,还能够像现在一样,勤练不缀,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们真正认识到这拳术的“能战”“善战”。
所以,沈腾也一直在寻找与人“交流”的契机呢,没想到,人家也在打他的主意了。
战而胜之,让这群孩子看到真正的马伽术在战场上的效果,是沈腾所追求的。
既然是“交流”嘛,自然不能带刀带枪的,郡尉府主动站出来五人,一个个脸色洋溢着笑意,恭敬中也有些戏谑成分,准备随便出来一个,和沈公子哥“交流交流”,搭搭手,闹一场笑话而已,给生活多一些谈资。
沈腾却笑着摆摆手,道:“各位老哥,一起上吧。”
看着这公子哥那略带轻佻的笑脸,在场的上百号老兵卒虽然没有显示出怒意来,但内心里的不满情绪,却瞬间暴涨起来。
“公子您的意思,咱哥儿几个一起上?”
“嘿嘿,是这个意思。”
“公子我没有说错么?是咱们一起群殴您一人?”
“是这个意思,也可以说是我单挑你们五人。”
“老大,牛!”一群娃娃也都激动起来。
那五人却有些退却了。
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感觉这公子哥脑子被门夹了,或者早上出门前,脑门子被驴踢了。
大家本来抱着玩笑的心态想闹一场,不过是开开心而已,可不是真的想为难他,更没有“要他好看”“给他教训”的意味。
这公子哥显然有点拎不清形势,自己要拿脸来撞人家的拳脚,万一收不住……
磕着碰着,破点皮儿流点儿血,郡守大人那里就不必说了,单单郡尉大人这一关,就过不去。
看着对面众人的畏手畏脚神色暧昧,沈腾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一下子没搂住,放得太开,吓到人家了,这可不是他的本意。
于是,沈腾便改了口:“这样吧,老哥你们商量下,一个一个来,”他拍拍手,做了个邀请下场的姿势,“哪位老哥先来?”
对面人的火气彻底给撩拨起来,火苗子一窜一窜的,当即便有一黑大汉站了出来,拱手道:“覃仑,公子请了。”
说着,这覃仑一个大跨步上前,伸手便去拽沈腾的胸前衣襟。他没有选择直接一个长拳黑虎掏心,心里已经收着火气了,不想一拳就将这公子哥给伤着了。
他的本意是抓住沈腾的衣襟,一下子就将他拉到自己身前,直接给撂倒在地上算数。
沈腾根本没有躲避,更没有退,而是曲左臂一个格挡,便将对方手臂给格挡出去,变了方向,擦身而过。然后,沈腾突然加速贴进去,便如钻入覃仑怀里一样,右手已经抓住对方的衣襟,侧身、沉肩,一个过肩摔,覃仑小两百斤的身子便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尘土飞扬。
惊呼连连。
诸士卒震撼的当口,孩子们的欢呼声已经响彻整个广场,伴随着鼓掌、跺脚的声响。
沈腾不再犹豫,两个箭步,已经进入另外四人的群体之中,将后世所学拳术挑挑拣拣,专检实用性最强的那几招施展出来。
这些军卒本就是南中最普通的军卒,真正有机会与敌人面对面你一枪来我一枪去开肠破肚的,几乎没有。也就是得益于上次的蛮王骨都率兵攻打兴古城,这些人才有机会站在城头之上,和蛮兵来了一场短兵相接。但更多人也只不过凑了个人数而已,顶多向城下抛掷了一些滚木礌石火油火把啥的,如朱武那样一刀捅进蛮人肚子里去的,或者如李一驴那样飞箭射飞蛮的,甚少。
与沈腾后世接受的残酷训练,和执行特殊任务时的你死我活血肉横飞,怎么好比!
人声鼎沸间,沈腾左冲右突,辗转腾挪,人如奔马不停,拳出如风随行,抬脚不过腰,专捡几人关节处柔弱处或者神经敏感处下手下脚,转瞬间,剩下四人已经或倒或蹲,再无一人站立。
这些人或者捂着肋下不能起身,或者抱住膝盖倒吸冷气,或者吊着一个膀子,不能动弹,甚至有一个,下巴被沈腾轻轻一个拿捏,已经移了位,半张着嘴巴,留着涎水,眼泪汪汪的,却说不出话来……
看似轻描淡写间,强撸灰飞烟灭,其实沈腾占了莫大的便宜。
一是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二是这群人根本就没有阵型,若几人都扎堆了,步骤一致,将沈腾拢在其中,不给他辗转腾挪各个击破的空间和机会,沈腾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搞定?
但事实摆在眼前——对手五人都已经或躺或卧或蹲,再无一人完好站立,而沈腾却好好的,胜似闲庭信步一般,站在剩余百十号人面前,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没事儿人一般。
猴子早就在旁边守护着沈腾,表面淡定如水,其实内心再次澎湃起来。
上次南下途中,沈腾也和魏侯爷的护卫们“交流”过一次,只是当时猴子他们还没有跟在沈腾身边,据说那几个军卒一样败得凄惨无比。
不过因为只是传言,传言嘛,传着传着,就会走形,所以,猴子也就没有那么相信。
而这次,亲眼见证了沈腾的身手之犀利,猴子自己也觉得浑身热血喷涌,想要认真跟着沈腾一起练习拳术的冲动,再也难以遏制。
那些孩子们看自己老师如此威猛,自然兴奋地呼天唤地,聒噪无比,甚至有直接倒在地上打滚的。
沈腾拍拍手,对诸士卒道:“再来十个?”
他还没有过足瘾,刚才这个运动量,真的太小了,顶不住后世和战友一起切磋的三分钟。
沈腾故意的轻佻,落在对面人的眼里,早已经将士卒们撩拨得难以自持,一群人已经奔了过来,下手再也不会客气,何止十人!
既然你这公子哥如此能打,那就打呗,咱们满足你就是了。
俗话说,人多势众,此话不虚。
为什么人一聚众,往往就会做出许多胆大妄为意料不到的事情来?因为人本身都有脾气秉性,聚众之后,这些脾气秉性经过众人烘托,宛如一个小火苗,被丢在一堆大火之上,只有更加高涨,难以熄灭。
聚众而清醒者,本就是难得的智者了。
军卒之中,哪里有什么智者?
这十多人眼里迸发着无尽的怒火,一个个巴不得一脚将这公子哥踢翻在地,剩下的,让别人去踏上一只脚才好,反正,事后追究起来法不责众嘛,再说了,这沈公子如此能打,谁知道他怎么竟然就倒下了呢?
而且,这斗殴,本就是这公子哥主动挑起来的,不是么?
沈腾也不再犹豫,更不敢轻视,主动冲了过去,一个侧身格挡,躲过先过来的一拳,另外一只手就已经击打在对方的胳膊内侧,顺手一掌糊在对方脸颊下颌骨处,这人便倒了下去。
后面的人,狂奔过来,却好似主动将自己的下巴撞在沈腾的曲肘之上,卡塔一声,上下牙齿相撞,不知道碎了几颗牙齿,满嘴血污,捂着嘴巴就蹲了下去,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第三四五人一起过来,眼里都冒着火星子一般。沈腾一个下蹲,两边的人就闪在身后,中间那个收步不及,沈腾只是双臂蜷缩,护住了脑袋,稳住下盘,那人就如奔马撞击到石墩子上面,整个从沈腾上空翻了过去,余人惊呼声中,本就散乱的阵型,更经不起沈腾的冲击。
有一大汉张开双臂,企图将沈腾抱在怀中,其奋不顾身,目的只是想将这滑不溜秋的小子给死死抱住,剩下的人该做什么,也就不用多说了。
沈腾怎么可能给他抱住的机会,轻轻一拳捣在其肋下左侧,趁其瞬间失去力气弯腰之际,手拢其肩,一个旋转,那大汉便整个转了180度,龇牙咧嘴,倒是将后面的人吓了一跳。
沈腾在这大汉屁股上蹬了一脚,使的是巧劲儿,而不是猛劲儿。
若是猛劲儿,这大汉势必一个前扑,狗啃屎一般,便会前栽倒地不起。而巧劲儿使出,这大汉努力向前,却又不会当即倒地,后劲儿绵延而至,这大汉即便想止住脚步也不可能,那架势,便是这人已经战场倒戈,张开双臂奔着自己人去了。
余下人等,皆被这场面搞得莫名其妙晕头转向,零乱处,大汉身后的沈腾紧随其后,又占了莫大的便宜,出手更不犹豫,因为留给他的时间有限,或者说时机难得,错过便不再拥有,哪里还敢托大,难得的,竟然使出了旋风腿无影脚这样的招式来。
也就是嬉戏打闹,真正的战场上,沈腾是断然不会允许自己使出这样招式的。
因为这样的招式很容易在空中将身体过于舒展放大,因为身在空中,又无遮挡,直接送给对手机会。
后世,某不要脸国家的跆拳道中,便有许多这样花哨的招式,人在空中,踢出连环几脚,而在沈腾这样追求务实伤残指数的人眼中,这些人在空中时,与一火鸡也没有什么区别,直接就是挨打的结局。
最后一名大汉奔过来,本已经有些心虚了,但想停下来也不可能了,而沈腾却在其堪堪近身之时,突然来了一个背转身,以背对敌。
那人心下大喜,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捞到这样一个便宜,当即张开双臂,便恶狠狠扑向沈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