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一下,想起这人刚刚打倒了要把她卖进青楼的坏蛋,还是轻轻开口道:“我叫刘芷。”
“好,刘芷,你今年多大了?”
“十、十三。”
李泽岳想了想,接着问道:“你也看到了,你爹把你抵给了赌场,你现在自由了,还想去找他吗?”
刘芷想起刚刚无比无助绝望的感觉,又不禁颤抖了一下,摇了摇脑袋。
“你母亲呢?”
“早些年我爹赌博把家里东西当完了,我娘怎么拦也拦不住,被他打的落了病,也没有钱治,去年就死了。”
“嘶——”
韩资在一旁吸了口气,身为义薄云天的盗圣嫡传,他是真见不得这种事。
他也实在是想不到,一个小姑娘是如何在母亲得病卧床,父亲嗜赌如命的情况下,用自己稚嫩的手撑起一个家。
“那这样吧,我们其实是官府的人,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好人,专门抓的就是这样开赌场的坏蛋。你若是实在没地方去的话,要不要跟我们走?”
李泽岳示意韩资也把斗笠摘下来,露出他那清秀的面庞。
刘芷左看看右看看,眨了眨眼睛。
“这两个大哥哥长这么个模样,应该不是坏人吧。”
“他们刚刚救了我哎。”
“要跟他们走吗?”
刘芷犹犹豫豫了一阵,道:“我不会打架,只会干活,你们那里用的上我吗,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韩资又咂了下嘴巴,多好的姑娘啊。
“不会,我们衙门里有房间可以给你住,会干活也可以,扫扫地打扫卫生,也可以去后厨帮忙做饭,如果你想学武功也可以,我们那里全都是高手,都可以教你。”
李泽岳微笑着说道。
刘芷贴着墙面,深吸了两口气,攥紧了袖口,睫毛忽闪了下,这才轻轻向前迈开了步子,开口道:
“那、那我跟你们走。”
听着小姑娘答应,韩资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接触不多,但他也能看出来李泽岳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小姑娘去了十三衙门,不论日后做什么,也都算是有了真正的依靠。
“好了,你先带着刘芷回衙门吧,我去延乐坊看看。”
李泽岳解下腰间令牌,扔给了韩资,安排道:“让张旭立刻派人过来把这赌场给抄了,黑市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逮进去。”
“我知道了。”韩资犹犹豫豫地接过令牌,还是开口问道:“你不怕我跑了?”
“韩大盗圣侠肝义胆,不把这小姑娘在衙门安顿好,你能走的了?”
李泽岳拍了拍韩资的肩膀,笑了笑。
韩资摇着头叹了口气:“行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了。”
……
走出赌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宵禁的时间还没到,街上仍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李泽岳走出赌场大门,翻身上马,重新戴好斗笠遮住了面容,然后找准方向朝延乐坊走去。
晃晃悠悠的马背上,李泽岳皱着眉头思索着。
藏雨剑庄是陆听风老庄主在数十年前的战乱时期建立的江湖势力,当年群雄并起,三十六路烟尘,中原大地烽火漫天。
在当时的环境下,陆老庄主单人单剑,护佑着姑苏城百姓免遭灾祸,曾有一剑挑千骑的壮举,成功等到了本朝太祖皇帝的到来。
直到如今,藏雨剑庄成为了天下铸剑圣地,门人弟子无数,陆老庄主亦成为了江湖万人敬仰的大宗师。
“这样的藏雨剑庄,这样的陆家,也有仇人吗?”
夜幕下,李泽岳思索着,骑着马匹挤过人群穿过街道,向延乐坊走去。
不论那些人在黑市里打探陆家兄妹的消息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认为自己都有必要去好好查一查。
很快,李泽岳来到了延乐坊。
随便拉了个人问清了西回街的位置,驱马走了过去,来到了最东头。
“应该就是这间了吧。”
李泽岳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这栋有些寒酸、目测不过一进的小院。
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没听到有什么动静,看了看低矮的院墙,略一提气,脚尖轻点,直接跳了过去。
“啪。”
极为轻细的落地声在院里响起,并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不会没人吧。”
李泽岳咂了咂嘴巴,视线环绕一圈,遍地乱糟糟的,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一趟若是没找到人无功而返,就只能回去找到陆瑜,嘱咐他平时要注意安全了,也算是尽了朋友的义务。
想了想,他还是向主屋走去。
房间木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嘎吱——”
破旧的木门发出一声腐朽不堪的声响。借着微弱的月光,李泽岳打量着屋内的布置。
布满尘埃的桌椅,破烂的窗棂,老旧的屏风。
他四处看了看,迈步走进了屋内。
靴子在地面上摩挲着,感受着落灰的质感,整个屋里都充斥着令人不适刺鼻的灰尘。
“真没人不成?”
李泽岳紧皱着眉头,这屋子怎么看都不像有人居住。
他绕过桌子,向右边走了两步,看向旁边摆放着的那座大床,这是屋里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
床前有一层灰扑扑的帷幔遮挡,看不清里面。
李泽岳轻轻走到床边,抬起横刀慢慢拨开帷幔。
里面并没人躲藏,只有一床尚未叠放好的厚厚的被褥。
“被褥?”
李泽岳眼神一缩。
紧接着,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自脑后袭来,直指自己的头颅。
“卧槽!”
破空声速度之快,只觉得下一秒就要钻入自己的脑壳中。
还好李泽岳在看到那床被褥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脚步向右一撤,身子险之又险地避过了突如其来的一击。
他后腿微蹲,站稳了身子,这才定睛看向偷袭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把匕首。
刀身已经深深镶嵌到床柱上,入木三分,可见力道之大。
“你怎么不提醒我?”
李泽岳魂力沉入吊坠,愤怒地质问青丘。
“日后遇到所有的意外都要靠我提醒吗?”
青丘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似乎毫不在意李泽岳愤怒的情绪:
“你的战斗嗅觉太薄弱了,一个准备对你动手的七品刺客,只是稍稍用了些藏匿气息的法门,你就跟瞎子一样什么都发现不了,非得等到他出手的那一刻才能反应过来,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没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