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柔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想缓一缓,“石头弄回来了?”
赵安“嗯”了一声,“今天把柱子立完,我一会去跟成子叔说一声儿,让他给咱弄点草把棚顶扇上。”
林柔“哎呦”一声:“咱家的绳子还没买呢。”
“不打紧。明个去县城买回来就是了。”赵安的语气不太在意。
说着已经往外走,打算出去干活。
没有耕牛的拖累,马车跑的是很快,刚立完一根立柱,赵靖便已经回来了。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进门便道:“根子叔在村口下车回家去了,他家里有人等着干活呢,说改天再来道谢。”
那倒也正常,林柔拉着赵靖,细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
“这是怎么了?”
怎么出去一趟,不但没散心,人还像被霜打了似的。
赵靖的眼圈红了,出口的声音都有了鼻音。
他拉着林柔的袖子,小声的说道:“姐,我的罪过大了……”说着便有泪流了下来。
林柔被他吓了一跳,她跟赵靖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小子心思很单纯,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还是个乐天派,就是忧愁的时候,都能自己给自己逗个闷子。
“到底发生什么事?”林柔拿过巾布给他擦眼泪,倒真的有几分姐姐的样子。
赵安也放下手里活走过来,“怎么了?”
别看他平常总是嫌弃这小子,这段时间还真拿他当小舅子了。
赵靖抹着眼泪,哭着对林柔说道:“城里都传,被聚集起来的流民得了疫病,好多人都病死了,就连咱们上游的那个村子,都有人生病了,县城里已经到处赶人,听说就要封城了。”
赵靖越说越难过,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是上面派来赈灾的钦差,如今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心里很难受。
“我原来想着,怎么处罚我都行,我认了便是,可出了这么多的人命,我……”
林柔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伸手拉起赵靖,给他擦眼泪,低声问道:“你跟姐说实话,你为什么不赈灾放粮?”
以她这段时间对赵靖的观察,这小子心肠有几分柔软,并不像是弃百姓于水火之中的人。
赵靖哭道:“我是钦差,可皇上还另派了一位监察史,那是成王的人,知府也是他们的人,没人听我的,我没法子。”
林柔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问道:“那你还来?”这明显就是个坑啊?
赵靖摇头:“姐你不知道朝中的形势,那些官老爷都是随风倒的性子,成王世子赵崝一提他们便附和,我不接也不行啊。”
赵安眯起眼,“那皇帝老儿呢?”
赵靖抹了一把眼睛,苦笑道:“皇伯父不理这些事,我们三个都不是他老人家的亲生儿子,他乐得看着我们斗来斗去的,总比拧成一条绳算计他老人家省心。”
林柔……,真不愧是做皇帝的。
赵安冷笑:“那朝廷就不怕发生民乱吗?”
赵靖小声道:“乱不了,青阳府才多大?翼州总兵早就待命了。”
林柔心中一寒。
赵安若有所思。
林柔凉凉的说道:“那你可要倒霉了。”
赵靖吸着鼻子,“我原来想着自己还能留条小命,就在这里给你当弟弟,让姐你养活我,现在看来不行了。”他这条小命大概是保不住了。
林柔:喂,谁答应养活你了?
不过这疫情可不是能掉以轻心的事。
晚上吃完饭,林柔找了两块布开始缝简易的口罩,明天还是得去一趟县城。
得买一些消毒的物品预备着,疫病传染快,万一传染到她们村子,就完蛋了。
这东西可不管你有没有钱,人家讲究的是真正的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有同样的机会。
赵安看这东西古怪,“这是什么?”
林柔笑着将做好的一个口罩围到他脸上,退后一步看看,差点笑倒在地。
赵安红着脸将口罩扯下来,挠着头说道:“有点透不过来气。”
林柔拿过来瞅瞅,确实有点厚,不过家里实在也没有别的布料,明天倒可以去布庄看看。
林柔睡觉的时候,迷糊的听赵安问道:“老二来过了?”
“嗯。”
赵安望着屋顶没说话。
第二天早上要去县城的时候,赵靖一把拉住了林柔,“姐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赵安也不同意,“你写个单子给我,保管一样不落的买回来,你便不要去了。”
林柔说道:“没法子写。”
她要买的东西不少,有的东西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倘若没有还得找一些替代品,不去不行。
赵靖咬牙说道:“那咱们一块去,我护着你。”
林柔笑着拍了他一下,这小子。
赵安想了想,对二人说道:“我先去一趟二大伯家,你们先收拾。”
赵靖看着他的背影,疑惑的问道:“我姐夫干什么去?”
“傻小子,这疫病不是一家一户的事,咱们防范的再好,全村的人都病了,又有什么用。”
两人等了一会儿,果然,村里的锣又敲响了。
赵安回来的很快,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二大伯怎么说?”
“二大伯是知道轻重,可大家伙都不在意,劝也无用。”赵安也很无奈。
林柔想了想,说道:“防治疫病的东西并不贵重,一会我们多买点,要是情况紧急,就分给大伙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三个人坐马车出发去县城的时候,远远的看到祠堂门口还在乱着。
很多人的脸上都带着满不在乎,看来根本不太相信。
“我们现在过去,不会封城吧?”
“不会,我昨天听那个人说得三天后才能封城,现在只是戒严而已。”
快到县城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平常都大敞四开的城门有兵丁把守。
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县城门口排起了长队,有的人很茫然,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三人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也只能按捺住性子,坐在马车上等着排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