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让对面的叹春雪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她一直认为她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她不认可另外一个她的做事风格,她以前觉得以她的性格是不会跟家里人闹僵,她甚至想过大家讨厌的是另外一个她,而不是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景池吗?”
“为...为...为什么?”
“我非常不喜欢你谄媚讨好景池的样子,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猫,你有高贵的出身,你想要什么得不到?要去靠一个男人来给你安全感?”
“我没有!不是你说的那样!师父是真的对我很好,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她急了,急着证明景池是爱她的。
“爱?我就是你,你迟迟不肯面对现实,不就是怕景池知道我和你是一体后,转变对你的态度吗?嘴上说着男人不是你的全部,你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你对景池的爱根本就不是男女之爱,你只是怕再次被抛弃,再次无家可归。”
“不是!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她着急否认,似乎这样就能逃避事实。
“如果你是真的爱景池,你觉得我会一直阻碍在你们之间吗?我希望你好,是因为我希望我也能好好的,如果你们之间是爱情,我只会替你们高兴,而不是每次在你想跟他有肌肤之亲时,我就出来打断你们。”她的语气依旧很平淡,她本就没抱希望,对面的人格执念这么深,怎么会忽然开窍。
“你能看见的,你知道的,师父对我一直都很好,对我呵护备至。”
“你走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对我很失望吧!”
“没什么感觉,我早已经习惯了,你要是一下想通了,我反而还会觉得你不对劲。”
“我们以后可以和谐相处吗?像小黎那样。”
“我说了,你不要问我,问题一直在你身上,你不敢面对、不敢接受我们是一体的事实,我们永远不可能像小黎那样。”
“我们既然是一体,那你不喜欢师父,是不是也代表着我不喜欢师父,可我明明很爱他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你不要生气,我是很想解决问题,只有解决我心里的疑惑,问题才能慢慢解决。”
“和景池的第一次见面,你是十六岁,我可不是,我经历的考验里不缺乏情爱的考验,景池那故意靠近你的行为,你看不出来,我看的真真切切。你觉得得安在故意靠近知意,在刻意的绑住知意,是因为你的阅历比知意多,知道得安是在步步设局让知意沦陷。”
“师父为什么要那样做呢?那时的我名声并不好,还和家里人闹僵了,他从我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
“我很不理解你爱景池这种恶魔什么,他屠杀了他的全部族人,死在他手下的无辜生灵不计其数,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找上你,你就不想想原因吗?”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那就让我来说,我不喜欢景池是因为他一开始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他知道你缺爱,缺关心,他就让你沉浸在他为你打造的温柔乡里。你贪恋他的温柔,所以你在他面前总是刻意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我在你眼里就是最差的一面,你想让我消失,让你没有污点。你看我能语气平静的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根本没办法让我消失,而且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你完全是在自己折磨自己。”
“师父...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是不是下定决心要让我们和谐相处?”
“是!小黎拥有三十一重人格都能做到和谐相处,我们两个也一定可以和谐相处。”
“那你在这里待会儿,我去和父亲聊聊。”
“好。”
花园里,雪黎担忧的看着双眸紧闭的叹春雪,他尊重女儿的隐私,并没有去窥探叹春雪的内心,他见叹春雪猛地睁开了眼睛,错愕道:“没想到你们聊的很顺利。”
叹春雪紧绷的身体一软,她靠在了椅背上笑着道:“不顺利,但是她态度很好,所以我心情不错,想出来问问你一些问题。”
雪黎笑了笑:“好啊!你想问我什么?”
叹春雪:“景池当初为什么会找上叹春雪这个人?”
雪黎:“景池似人非人,他心思多变,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找上你。”
在叹春雪体内的漆黑空间内听到这句话的人格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还是不愿意相信景池会利用她。
叹春雪:“景池的目的性太强,这让我始终怀疑他的爱是假的,她不信,她觉得景池是真的爱她。”
雪黎:“有句话作为父亲我想告诉你们,我不希望你们俩因为一个男人产生矛盾,这完全没必要,一区最不缺的就是能人。”
叹春雪:“她看似听进去了,实则只是过了耳朵,没过心,她把景池看的太重,让她不能做自己。”
雪黎:“在低谷时期遇到的男人,的确是有些不容易放下。”
叹春雪:“我也没说不让她继续爱景池,我只是看不惯她那谄媚的样子,搞得好像没了景池就活不下去了一样,当初就是觉得她不够勇敢,我才主动接受了信仰之力的考验。她如果想永远躲在我的身后,我也没意见,该我出面的时候我自然会出面,虽然景池让我很膈应,但是架不住她喜欢啊!只要她不碰到我的底线,我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雪黎:“不如把景池叫过来当面问清楚怎么样?我是觉得当面问清楚比较好,他在我面前撒不了谎。”
叹春雪:“我倒是没意见,她反应很大,她不想问,那就算了吧!”
雪黎:“景池就在外面,他在你们进来时就赶了过来,他看上去很慌张。”
叹春雪:“我以前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对景池有偏见,后来我反复思考过,是景池先带着目的靠近,这才让我对他有了戒备。”
雪黎:“你们一个理性一个感性,你理解不了她为什么会把自己弄的那么卑微,她不理解你为什么做事都不留情面,这很正常,因为你们既是一个人,又是两个人。我有一个方法,说不定会有用,你们要不要试试看?”
叹春雪:“什么方法?”
雪黎:“你们谁都不用做出改变,你们的情绪可以一起表现出来,比如对待景池,她想靠近景池,你就让她靠近,你看不惯景池的地方,她也不要去干涉你,让你把对景池的不满都说出来。这样你们俩各自的情绪都表达了,也能让景池知道他的问题出在哪里,他如果愿意为你们做出改变,说明他是真的爱你们。如果他还想像以前一样把你打回去,说明他爱的只是叹春雪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这个时候他对你们来说就是过客了。”
叹春雪:“可是师父又不知道另外一个我都经历了什么,应该先让他知道真相,才能让我们俩同时出现。”另外一个人格出来了。
雪黎见叹春雪紧张的看着他,他柔声安抚道:“你要相信你爱的人,以你的眼光,我想你不会爱上一个口腹蜜剑的人。”
叹春雪:“可是我也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师父,我现在很矛盾,我想当面问师父,又害怕师父是在利用我。”
雪黎:“如果他在利用你,我就杀了他,这样你看行不行?”
叹春雪惊讶道:“你杀人是会受到惩罚的!”
雪黎:“没关系,我受得住,我的女儿不能被人欺负了。”
叹春雪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良久,她抬起头眼神坚定的说道:“我并不是无家可归,我有父亲和弟弟,如果师父欺骗了我,利用了我,我和他就只剩下师徒关系。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让师父进来吧!”
雪黎:“我今天就是来给我的女儿撑腰的,有我给你兜底,你只管大步的向前走。”
叹春雪:“谢谢你...父亲。”
雪黎心底的柔软被叹春雪触动了,这一声‘父亲’喊到他心坎上了,他眉开眼笑道:“这都是父亲该做的,我现在就让景池进来。”
叹春雪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心里五味杂陈,没有注意到雪黎的情绪变化。
景池凭空出现在了桌旁,他先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垂着眼眸的叹春雪,随后对着雪黎礼貌道:“见过前辈。”
雪黎诧异的看向景池:“你叫我前辈?你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叫我前辈,你是打算自报家门了?”
景池从容不迫的解释道:“晚辈知道一区的规矩,在未娶到雪儿前,晚辈理应尊称您为前辈。晚辈体内有一个体系完整的小世界,名叫魔界,魔界通往起源地的界门被封死了,再加上魔界在晚辈的身体内,所以各位前辈并不知道晚辈的存在。”
雪黎:“我知道大魔界和小魔界,第一次听说魔界,你既然是魔界的自然法则,为什么又会以人类的身份行走在一区?”
景池:“晚辈出生时是人类,晚辈有一天途径起源地时,碰巧遇到两股势力起了冲突,执法者加入后变成了三方混战,闲着无事晚辈就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观战。正好晚辈观战的位置有一个新的世界即将诞生,也不知道是不是三方混战扰乱了秩序,那个新诞生的世界莫名其妙就进到了晚辈的体内。晚辈察觉到新诞生的世界想吞噬晚辈的意识,撑破晚辈的身体,晚辈不想死的莫名其妙,就把刚诞生没多久的自然法则给杀了。晚辈本以为没了自然法则的世界会消失,没想到不仅没消失,晚辈还成了新的自然法则,在体内世界的影响下,晚辈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雪黎:“你怎么确定是你杀死了那个自然法则,而不是自然法则取代了你。”
景池:“晚辈曾多次被请到起源岛,在那里停留的时间有长有短,也有很多声音怀疑晚辈就是一开始的自然法则,但是他们没有证据。晚辈作为一个被无辜牵连到的人类,理应找起源岛要赔偿,但是晚辈活了下来,还白捡了一个世界,也就没提赔偿的事情了。”
雪黎:“我死了苍梧界就会失去生机,气候失去平衡,整个世界会自行毁灭,也难怪大家都怀疑你,因为你说的话漏洞百出。你很聪明,漏洞越多,你反而洗脱了嫌疑,你找上我女儿是想用她的气息掩盖你的身份吧!你的修为越高,气息就越难藏住。”
景池:“晚辈从一些自然法则的孩子们里选中了年龄最小的雪儿,晚辈当时想的是雪儿经历了家庭的创伤,晚辈在这个时候出现,雪儿定能很快接受晚辈。晚辈一开始只想收雪儿为徒,让她留在晚辈身边,朝夕相处下来,晚辈发现自己对雪儿动了真情。晚辈不是那种会把感情藏着掖着的人,晚辈爱雪儿,晚辈就要表现出来,让雪儿知道晚辈的心意。”
叹春雪嘲笑道:“景池,你这个时候知道说实话了,之前挺能装的啊!”深爱着景池的人格被景池的话伤透了心,她不想看见景池,便退了回去,让另外一个人格出来了。
景池垂着头没有看向叹春雪,这让叹春雪更加讨厌景池了:“看到我出来了,你不高兴吗?你爱的到底是叹春雪,还是叹春雪的一个人格啊?”
景池沉默不语,他知道今天很难收场,正在心里快速的想着对策。
雪黎察觉到景池的呼吸变得慌乱了:“景池,你说你爱小雪,那你爱你眼前的这个小雪吗?”
景池抬头看向叹春雪,叹春雪脸上的嘲笑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眼里满是苦涩:“晚辈知道她讨厌晚辈,晚辈也试过和她好好相处,可总是适得其反,晚辈只能和她保持距离了。”
叹春雪:“你那假惺惺的爱我才不稀罕,你想尽各种办法帮她除掉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着私心,你觉得我在坏你的好事。”
景池:“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做事风格她不认同,你也给她带来了很多困扰,我只是想让她好受一些,开心一些。”
叹春雪嫌弃的看了景池一眼,便把视线转移到了远处的花丛上,被景池这么一说,她倒是成了多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