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说的是真的?”她瞪着一双水灵单纯的眼睛望着我们,我们的心也一下子软了下来。
“什么是真的?”你父亲反问道。
“我除了杀人,还有很多其他的事可以做?”她一脸无辜,让我们不得不相信这诡异的话竟是她的肺腑之言。
“当然了!”你父亲扶起了她,“只要心是自由的,即使身陷囹圄,广阔天地也任你遨游。相反如果心若笼中之鸟,即使像你这般武功高强,也会把自己囿于这空无一物的冰天雪地之中。”
清鸦眨巴眨巴着眼盯着你父亲,好像听得十分认真。
你父亲做出了一个他或许后悔了终生,又或许一直庆幸的决定,他向清鸦抛出了一个选择:“要跟我们走吗?一起遍历天下,走尽这世间每一条道路,看尽每一天的日出日落,云卷云舒,游戏人间,浪费人生,怎么样?”
不知你父亲是着魔了还是入迷了,他竟邀请这女子与我们同游。
我内心自然是极力反对的,本来两个大男人走到哪儿累了就在哪儿躺下,风餐露宿亦是自在,现在带上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多不方便啊!
可我也不敢直言,毕竟靠我一己之力,根本就打不过这女子。
只是在心里祈祷着,她可千万要拒绝啊!虽然继续去找人比武或者自掘坟墓都很不好,可这也与我无关啊!
我自可以继续我的旅途,逍遥自在,世间那么多人,我又不是神仙,哪能都救得了。
可没想到,这女子又思虑了半晌后,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好!我跟你走!”
从此,我们两人的旅途变成了三个人。
还好这清鸦虽是女子,却半点都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做派。
她说话做事不拘小节,再艰险的环境也没听她叫过一声苦,一声累。
而且此人真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与我们一同游历这几年,她的功夫和内力竟然又有了大幅提升。
这女子真诚讲义气,虽有时候太轴了,有些一根筋,不知转弯,也不够机敏,但经过日复一日的相处,我们三人成了彼此的生死之交。
这时候,你父亲还不知道清鸦对他的情意,也没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就这样几年后,我们又一同回到了熙国,我们在一棵枯树之中挖出了一间屋子,作为只有我们三个知道的密室。
在这里,我们终于将这一路上讨论的建立一支不属于任何国家的谍报组织和武林高手门派付诸了行动。
【隐门】便是根据清鸦所在的那个隶属于熙国的组织所建,而【鬼剑门】也是综合了我们三人的武功门派而新编写了一本武功秘籍。
这些就是你们现在看见的这两个洛氏中最隐秘的门派刚开始的雏形。
我们天天待在树桩里,朝夕相伴,他们俩对彼此的爱意也越来越浓了。虽他们自己不知,但我却看得清楚。
一日深夜,我们三人秉烛夜谈,把酒欢歌,每个人都醉得颠鸾倒凤,神志不清。
我们还想继续喝,但白日里买的酒已全数喝尽。没尽兴是一定不行的,但外面天寒地冻,谁都不想出门。
我们三人抓阄,结果就是我成了倒霉蛋出门去买酒,留他们二人单独在密室里等我。
那夜我出门去城中后,因暴雪汹涌,回去的山路被雪所堵,我便就在城中歇了一夜。
等我第二天一早买了酒回去后,本以为定会落了这二人埋怨,骂我为何头一天没拿酒回去,扫了他们的兴。
却没想到,你父亲早已站在密室门外的雪地里等我,他一副焦虑无奈的模样。
他告诉我,昨夜他与清鸦都喝醉了,迷情乱性,做出了后悔终生之事,他这会儿十分懊恼。
而且他知道清鸦本就心悦他已久,经过昨夜,她定会纠缠于他不放,可他心中真正喜欢的只有青梅竹马且早已定亲的你母亲。
他是绝不愿因为清鸦辜负了你母亲的,如果这会儿他带一个女子回翎都,你母亲和你母亲的娘家,绝不会再把你母亲许配给他了。
他一再跟我保证,他对清鸦绝无男女之情,只是昨夜那酒催情罢了。
他求我去认下昨夜在此与清鸦共度春宵之人不是他,而是我。
而他出去买酒一夜未归。
我当时也觉得你爹真是无情,又不负责任,清鸦真是太可怜了。
可念在他也算是个长情之人,没有为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况且我本就对清鸦也有些好感,若是她愿跟我回洛氏,我倒也乐意之至。
故而我们就这样欺骗了清鸦。
现在想来,确实是我们两个男人不对,这样去玷污了一个女子的清白和未来。
可清鸦虽性子单纯,但并不是傻子,很快她就悟出了真相。
她知道你父亲宁愿撒谎也不愿承认喜欢过她,更是不会愿意娶她了。
她大发雷霆与我们大闹了一番后倒也不再继续纠缠,就消失了。
可从你前几日的信中我才得知,没想到那一夜后,清鸦竟然怀孕了!我想你父亲也是不知道的,否则,我真不知当年他还会否做那样狠心的决定抛弃清鸦。
虽然他当时说得绝情,但我知道,他心里对清鸦早已爱之入骨。
他之所以如此决绝,就是怕日子一久,面对清鸦他会忍不住心软,接纳了清鸦与她在熙国长相厮守,或逍遥于天地之间,做一对神仙眷侣。
清鸦离开之后,你爹就很快离开了熙国,但也没急着回翎都,他荒唐颓废了好一阵子,夜夜借酒浇愁,没有一日是清醒的。
一个好男儿,叱咤江湖的少侠,居然终日里以泪洗面,嚎啕大哭,就像有人从他心里活生生地挖走了一块儿对他最重要的部分一样。
他拉着我每日都陪着他看着他,说什么怕自己又酒后乱性,不知又会误了谁的终生。
但我清楚,你爹不是那样的人,若不是他对清鸦有情,那一夜就算喝了再多的酒他也绝不会干出如此荒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