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如今整个郓州的三百七十九个村子,都能安插上咱们梁山的人!”孔厚边说边翻动手中那本纸张都生出毛边的名册,名册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信息,“最先安排的是那些重伤痊愈的兄弟,随后是训练时因进度跟不上被刷下来的。”
姜齐微微点头,神色关切地问道:“名额都确定好了?”
“已经确定了。”孔厚同样点头回应,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我也和邓飞、杨林以及林冲三位教头仔细沟通过了,他们都十分支持。”
“那些兄弟现在在何处?”姜齐追问道。
“都在营中,就盼着郎君过去呢!”
姜齐不再耽搁,大步流星地往后山营地赶去。
此时的后山营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三百七十九人或坐或蹲,个个都垂头丧气,满脸的不甘与委屈。
“俺虽说身体差了些,可学东西的时候哪次不是认认真真的!凭啥就把俺给刷下来了!”一个身材瘦弱的汉子涨红了脸,大声吼道,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就是,说不要就不要,哪有这样的道理!”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声音里满是愤懑。
“郎君平日里教的,俺都一笔一划地记在心里了,只要再给俺几天时间,肯定能跟上大伙的进度!” 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带着哭腔说道,眼中满是哀求。
“俺为了梁山才受的伤,如今少了一条胳膊,可俺还有另一条!俺照样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为啥郎君就不要俺了?”独臂的汉子眼眶泛红,声音哽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时,姜齐来到了营地。
他刚走到大营门口,就听到了这些委屈的声音。
“谁说咱会对自己的兄弟弃之不顾?”姜齐一把推开营地大门,大步走进其中,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目光扫过坐在营地中近四百条汉子,和声问道。
“见过郎君!”众人纷纷起身,整齐地行礼,声音里既有惊讶,又有一丝期待。
姜齐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前行,目光一一扫过这些壮丁,每一个人的面容他都无比熟悉,名字更是脱口而出。
不一会儿,姜齐走到了独臂汉子身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孙石头,你小子刚才说咱对你弃之不顾?”
“郎君还记得俺?”孙石头又惊又喜,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的阴霾瞬间散去。
“你小子可是咱亲手训练出来的兵!”姜齐爽朗地大笑起来,手指着孙石头说道,“想当初,为了让你分清左右,咱可是把你的鞋子都丢飞好几双了!”
“唉!如今俺不用丢鞋子也分得清楚,断臂的是左,全活的是右!”孙石头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回想起那段日子,心中满是感慨。
“弟兄们!”姜齐猛地一挥手,声音洪亮,他就那么身姿挺拔地站在原地,目光如炬,朗声说道,“孙石头这小子说咱不要你们,这简直是放屁!”
“哈哈!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原本压抑沉闷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不少人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那郎君怎么让俺们离开梁山?”一个断了条腿的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挠了挠头,满脸疑惑,站起身来大声问道,眼中满是不解与委屈。
“就是,独臂头陀广惠大师是一条胳膊,俺也是一条胳膊,您不能偏心的太狠了吧!”又一个独臂汉子急得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起,挥舞着仅有的那条胳膊,情绪激动地叫嚷着。
“大家听咱说,”姜齐抬起双手,往下轻轻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稳了一番心神,才继续道,“咱们梁山如今走到了整个郓州的乡村里,这个大家都知道了吧。”
“知道!俺老家就是平阴那片的!”一个年轻小伙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跳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声回应。
“对,俺家那边也分地了!还因为俺立功了,多分了十五亩!”另一个中年汉子跟着附和,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
“可是!咱们梁山去分了地,打了恶霸,然后呢?”姜齐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凝重,语重心长地说,“咱们走了之后,那些乡亲们怎么办?新的恶霸再过去,乡亲们的地再被巧取豪夺?然后,咱们再过去?”
姜齐目光缓缓扫过下面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个陷入了沉思,有的人低头不语,有的人眉头紧锁,有的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不能这样!凭什么咱们乡亲不能过好日子?咱们上山了,吃的好,穿的好,然后对乡亲就不管不顾了?”
“那郎君说怎么办?”人群中,一个急性子的黑壮汉子扯着嗓子喊道,他的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急切与期待,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仿佛随时准备听从姜齐的号令大干一场。
“要不咱们打下郓州府!”另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挥舞着手臂,脸上带着几分冲动与热血,声音中满是豪情壮志,引得周围不少人纷纷侧目。
“对!让郎君当知州!”有人跟着起哄,一时间,营帐里嘈杂声四起,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情绪愈发高涨,仿佛打下郓州府、让姜齐当知州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们啊!”姜齐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温和与包容,抬起手挨个指点着那些起哄的人,“所以才要你们下到乡村里去!不是让你们离开梁山,而是让你们去百姓中,当咱们梁山的嘴,当咱们梁山的眼睛,当咱们梁山的拳头!”
说到此处,姜齐向前跨了一步,神色变得庄重而严肃,目光炯炯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去带着乡亲们,一起过上咱们梁山这样的好日子!用你们的嘴,说咱们梁山的道理,让每一个百姓都知道,这世上还有梁山好汉在;用你们的眼睛,去留意每一处不公不义,莫要放过任何一个欺压百姓的恶徒;用你们的拳头,去训练那些百姓,让他们也能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去带领那些百姓,让他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去保护那些百姓,让他们不再担惊受怕、任人欺凌,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高呼,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营地,那股子激昂的气势仿佛能冲破这小小的营地,直冲云霄。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坚定的神情,眼中闪烁着光芒。
“所以!”姜齐总结道,“到乡村里去!你们是乡村中来的,就要回到乡村中,回到百姓中,把每个乡村,变成新的梁山!”
“谨遵郎君吩咐!”
“谨遵郎君吩咐!”
姜齐转身离开之后,群情依旧激荡,尤其是和姜齐说了几句话的那些伤兵,一个个眼眶通红,堂堂七尺的汉子,受伤的时候没流泪,偏偏这个时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们心中,既有对姜齐知遇之恩的感动,更有对即将开启的使命的热血沸腾,那是一种被认可、被委以重任后的激动与自豪。
而在外面,几个听着姜齐讲话的人,这时候也是一脸的感慨。
其中一个生的身长九尺腰阔八围的汉子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那同伴做道士打扮,头戴紫金色道冠、身穿火红大氅,腰上还悬着玄铁宝剑,从气势上看就绝非常人。
只听那道士低声道:“果然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