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孙千雅蹬上小车，冷风一吹，冻的哆哆嗦嗦，才真切感受到此刻的生活破破烂烂，保持现状都很艰难，一件这么小的事情就足以打破表面的平衡。没钱，没朋友，可怜巴巴的自尊心只换来两千块，二十多岁了还是一个等待定时投喂的家养生物，别说承担另一个生命了。当然她也可以再掏400一了百了，但那样只会让自己感觉更糟。
回到家，她先是试着开通了微信和支付宝的借款权限，都没成功，又在网上查了查哪些银行可以给研究生办信用卡，发现银行都已与学信网联网，学生身份不予办理。最后将目光移到了桌上的电脑，暑假新添的笔记本估计还能换点钱，迅速清理电脑，拍照上传校园二手闲置群。
笔记本挂上网以后，第二天就断断续续有人加了微信在问，价格一降再降，原价8000+的电脑最后被砍到了3000，想想再拖下去小狗估计更难抢救了，还是忍着肉痛答应了，约了中午下课在二主楼前现场交易。
来的买主高高胖胖，却是个小气鬼，见面又开始讨价还价，孙千雅实在难以忍受，又降了100，最后只拿到了两千九的现金，加上昨天借的钱，也刚凑够了五千，只能问问元宁那边筹款的情况了。
电话一接通，元宁兴奋的声音传来，“我正要跟你说呢，我这边筹的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接狗做手术？”
想到‘差不多’的意思怎么也有一千，算了算这样真的差不多了，她也没细问，约好了一点在诊所门口见，匆匆去食堂吃了个午饭就往那赶去。
远远的看见门口等差数列似的站着三个人，从小到大依次是元宁、张协志和李燃。正午的阳光下，就像是一排向日葵似的笑的灿烂，
孙千雅也不自觉的笑了，停下小车问，“你们仨怎么凑一块了？”
张协志说，“我们吃完饭正好没事，过来帮一下忙。”
“你猜猜我们筹了多少？”元宁兴奋的上前抱住了她的胳膊，
“多少？”
元宁伸出了五根手指晃晃，“五千”
连孙千雅都忍不住叫出声来，“你们怎么做到的？”
“就我在生科院转发了一下，还有李燃和张协志在他们t大各种群里面还有老乡群里面转发了一下，很快就凑够了，这就是指数效应啊，我认识两个好心人，两个好心人再认识四个，四个变八个…就这么凑够了。”
孙千雅正在犹豫要不要纠正一下指数效应，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众人拥着进了屋，在医生的帮助下，把小狗移到了航空箱里。在赶往医院的出租车上，她刷着捐款记录，李燃捐款200，徐良200，张协志200，杨陌200，光404宿舍就贡献了800，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过一阵我请你们吃饭好了。”
同挤在后座的张协志说，“我们跟你一样也是献爱心，你客气什么，这份情非要记的话，就记在小狗头上吧。”
“它又还不了。”孙千雅想起来什么，从兜里掏出那张没退款成功的按摩卡递给了张协志，“这张卡一共二十次，我就去过四五次，剩下的你请你的小伙伴们去吧。”
“那多不好意思。”张协志说着还是接过来看了看，“这种会所之类的是你们女生去的，我们大老爷们不合适。”
“哎呀你快收着吧，男女技师都有，我点过，力道还不错。”
张协志又惊到嘴巴大张，
“你们考研考公的学习累了去放松一下。”孙千雅还没说完，那个买主的微信又开始频繁闪了，接连吐槽笔记本配置、屏幕上有坏点。元宁瞥到了聊天记录不禁问，“不会吧，你把你的新笔记本卖了？”
“嗯。”
“卖了多少？”
“3000”
“九千的电脑你卖三千？”元宁忍不住吐槽，“你可真是一点日子都不会过。”
孙千雅叹了口气，“好烦，卖个东西都这么难，到现在还一直在给我发微信挑毛病，还要我再退点钱。”
张协志听着听着从她手上拿过手机，一阵酣畅淋漓的暴风输出之后，那边终于安静了。元宁一脸崇拜，“张协志，我好想拥有你这张嘴。”
“怎么了？”
“我们俩都不会吵架，每次自己都要被气死了，也不会怼人。”
“没事，下次再有这种事还找我，我来给你们当嘴替。”说着把手机还给了孙千雅，“用不用帮你找那男生把电脑要回来？打三折也太亏了。”
“算了，我也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
张协志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前座的李燃，他梗直了后背一直在偷听。孙千雅也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前座的人。
……
下午在农大的动物医院做完手术，小狗被送去了犬类住院部，四人也是大开眼界，原来动物医院跟人类医院一样分着各种功能区，所幸小狗的手术还比较顺利，只是麻醉醒了有些疼，一直在呜咽，护士提醒了一下因为要单独留院几天，最好留一件带有主人气味的东西给它。
几个人又把目光投向了孙千雅，她看看自己的外套，本来就没几件秋冬衣服，之前已经浪费了一件，还是有些不舍，张协志提醒着，“要不你脱个袜子给它？”
孙千雅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把外套脱了递给元宁，把内搭的条纹t恤脱了，两个男生也没料到她会现场脱衣服，闪躲着移开了目光，余光瞥见原来她里面还是一件短袖条纹t恤，这套娃似的搭配也是少见。震惊之余，她已经穿上了外套，将那件t恤递给了护士。
衣服放进去后，小狗果然安静了许多。确认好没有其他事情后，四人打车返校，回去的路上，又讨论起后续的安置问题，孙千雅又陷入了为难，“我也没想好，可能先在家里养几天，等它恢复了看看有没有人领养吧。”
“你不准备收养它吗？”元宁惊讶的问，
“我没打算再养一只狗。”
张协志说，“一个小土狗，估计很难找领养吧。”
元宁也在一旁出着主意，“要不你就放到我们生科院后面小院里，又安全还有人投喂，你们学校之前不是还有网红小狐狸吗？”
孙千雅：“放到你们生科院，不会被抓起来做实验吧？”
“怎么可能？大家都捐过款的，都有感情了，再说我们做实验用的是无菌的青蛙和小白鼠，又不会随便抓一个什么来做实验。”
孙千雅哦了一声。一直沉默的李燃回头说，“要是等寒假到了还没有人领养的话，就给我吧。我家在海边有个小院子，多养只狗也没事。”
“海边的院子？”元宁惊讶的说着，“别说狗了，我也想去。”
李燃又回头说，“我家有民宿，你们有空了可以去玩。”
他突然又变得客客气气，让孙千雅觉得有些别扭，外套空荡荡的直灌冷风，她再一次的裹紧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