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饭馆内。
熙熙攘攘的角落,蔺杭不着痕迹的看向坐在对面的穆绒。
今天两家人一起来城里置办过年的新衣裳等物品。
一开始还是好好的,两人走在大人身后,穆绒还会时不时的跟他说笑。
可从刚刚开始,她突然跑到了穆奶奶的身边,甚至躲开他的目光。
来到小饭馆后,她还特意加了把椅子坐到奶奶身边,美其名曰靠着墙更舒服。
直接跟他坐成了对角,最远的距离。
正疑惑间,她突然抬眸看向门口的方向,神情有些莫名。
一直观察着她的蔺杭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异常,跟着转头看去。
他的视线很快从一众人中认出了裴朗铭。
那个曾惹穆绒生气的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眉头皱了皱。
正对着门口的穆奶奶也发现了裴朗铭:
“这不是裴家的小子吗?”
在这么大的城里竟然能遇到同村人,大家都挺意外,于是热情的打着招呼。
那边裴朗铭嘴角本是噙着温和的笑,正要找地方坐时,一下就看到了正努力朝他打招呼的穆、蔺两家人。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对上穆绒的视线,只见她脸上似乎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裴朗铭心头猛地一跳。
“裴朗铭,那边是你认识的人吗?”
身边的女孩疑惑的出声,这才拉回了他的思绪。
眼见躲不过,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打招呼。
喊过人后,简单介绍了一下沈宁儿的身份。
她是行州人,跟着母亲来葛林村探望一位老同学,还准备在这里过年。
这位老同学就住在裴家的隔壁。
穆奶奶问:
“那你们也是来城里置办年货的吗?”
“不是的奶奶。”
沈宁儿摇了摇头。
她是美术系的学生,看到葛林村冬日的风景很震撼,决定画下来。
可是她没有将在行州的颜料全都带过来,眼下正缺一种颜色,所以特意到城里来买。
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所以让邻居裴朗铭帮忙一起跟着来城里。
“哟,这颜料得是稀罕物吧,城里有卖的吗?”蔺姨问道。
“有的,爸爸已经替我联系好了,我直接去店里找老板拿就行。”
沈宁儿说得十分从容。
蔺姨点点头,没再说话。
沈宁儿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是有钱人家富养出来的女儿。
那衣服的料子款式很新颖,都是刚刚他们在百货商店的挂历上才见过的。
据售货员说都是大城市的货,想要的话得提前预定,还不能保证一定能买到。
而且听沈宁儿说的话,她父亲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物。
蔺姨本想让两人坐下挤一挤一块吃,如今倒有些开不了口。
担心大城市长大的沈宁儿会介意他们这群大老粗。
穆奶奶倒是没想这些,直接开口邀请:
“快坐下一块吃,这饭馆人还不少,等位置要等很久,直接一起吃了,我让你穆爷爷再去点两个菜,你们想吃什么?”
裴朗铭还在想着怎么委婉拒绝,沈宁儿已经想要答应下来:
“真的吗?会不会打扰到大家。”
“不会,人越多越热闹,要知道你们今天也来,大家伙就一起来了。”
奶奶示意他们都坐下,又看了爷爷一眼。
爷爷明白,起身又去找老板添菜。
“谢谢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沈宁儿嘴很甜,看到穆绒时,还对她友好的笑了笑。
穆绒也回以一笑。
全程,只有蔺杭一直垂眸没有与沈宁儿对视。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茶杯,眉宇间一片冷峻,看起来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沈宁儿敏感的察觉到他气场的强大,所以只瞄了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身侧的穆绒。
她看起来更和善一些,长得也漂亮。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
听到穆绒说话的声音,蔺杭这才抬眸,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裴朗铭的身上。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目光鬼鬼祟祟,时不时的瞄向穆绒,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蔺杭神色一顿,狭长的眸子紧盯着他,毫无顾忌。
所以裴朗铭轻易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那充满危险的目光仿佛有着十足的洞察力,让他心底的那点想法无从躲藏。
他下意识就要躲开。
可如此窝囊的样子又叫他有些不甘。
他凭什么要惧怕蔺杭?
两人年纪相仿,蔺杭也不过就是考上了大学,有什么可神气的。
于是他又鼓足勇气看回去,可惜只是短短几秒就败下阵来,只能微微侧过身,假装听沈宁儿她们的交谈。
但无意撞上穆绒的视线,另一种尴尬又袭来,叫他如坐针毡。
他没想到会这么巧的在这里碰到穆绒。
而身边的沈宁儿,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这是个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姑娘,是从前他向往过的未来妻子的形象。
知书达理,谈吐文雅,温柔可人,性格大方,还有地位不一般的父母。
如今有机会接触,他当然不会放过。
可是他同样也清楚,自己目前为止只是个庄稼汉,纵然上过学,可没能考到大学,家里也没门路的情况下,距离沈宁儿实在是太过遥远。
她看不上自己的概率很高。
所以裴朗铭还不敢立刻放弃穆绒。
如今在这里碰上,他也不敢对沈宁儿太过殷勤,免得日后穆绒对他更加戒备,让他两头空。
菜很快上来了,穆奶奶招呼着大家都吃。
蔺杭再次看向穆绒,她却依旧没给他一个眼神回应,专心的吃着饭。
他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握紧。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
……
下午回去的时候,裴朗铭和沈宁儿还要买别的东西,所以两拨人又分开了。
临走前,裴朗铭欲言又止的看着穆绒,但在蔺杭视线的逼迫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回城的客车上,穆绒和蔺杭坐在后排的两个空位。
穆绒一直保持着转头看向窗外的姿势。
外头冰雪的天气,倒也别有一番美感。
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心里还放着一块奶糖。
她这才回头看过去。
蔺杭见她终于肯看自己一眼,打开包装后直接递到她嘴边。
穆绒下意识张嘴,随后整个口腔被奶香溢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