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过了良久,只听坐在上首的徐老夫人叹息一声。
侯府落难,谁都不曾料到,见意蕴没了往日的活泼好动,老夫人自然担心,如今这个时候,是她最需陪伴的时候。
意蕴能去福安寺祈福自然是好的,可她就怕出些意外。
“意蕴,你先起来。”徐老夫人开了口。
可地上的人似没听见般,依旧跪伏在地,久久未动。
只听意蕴开口:“若是外祖母不应,意蕴便长跪不起。”
她知道,总督府的人疼爱她,不会轻易就同意她去福安寺,所以今早刻意换了套装扮,就为在几位长辈前故作可怜、悲伤的模样。
“意蕴要去,证明这孩子懂孝心,母亲也不必阻拦。”
说话的是意蕴的舅父,如今整个江南的总督大人;他说话时,顺势走到意蕴身旁,将人搀了起来。
众人不知,意蕴在下一盘大棋。
她抬眸,抬头对上徐司沉不解的眼神,只刻意的避开。
“嫂嫂,嫂嫂要去哪儿?”
小丫头一直站在门外,听到徐总督同意后,才哭着冲进了养心阁,飞扑到意蕴身上抱着。
来人是徐总督的小女儿,徐如娇。
平日里也是被多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还未褪去婴儿肥;加之意蕴方才跪了许久。
她这一个飞扑,差点将人扑倒。
还是徐司沉眼疾手快,将意蕴扶住,才没酿成大祸。
“如娇,不许缠着你意蕴姐姐。”徐司沉冷声斥责。
对于除意蕴外的人,他惯是不给好脸色的。
如娇应他:“不,我就要嫂嫂,就要嫂嫂陪我玩。”
她觉得委屈,于是又瞪了眼自己的长兄一眼,表明对他呵斥自己行为的不满。
自如娇记事起,意蕴便一直陪在她身旁长大,她也知道对方是家里人认定的未来儿媳妇,索性便早早改口叫嫂嫂。
所以,她也格外粘着意蕴些。
今日只在东院找不见人,便哭闹的厉害,闹到了养心阁来。
“好了,如娇不哭。”意蕴俯下身为如娇擦泪。
安抚好小丫头情绪后,意蕴才起身。
随后对着众人道:“祖父,祖母,舅父,舅母,此去福安寺祈福,必定有些时日,意蕴不在的日子,希望各位长辈能够身体康健。
也希望表哥,步步高升......”
说到最后,她抬眸朝着徐司沉看去,眼底有浓浓的不舍。
除却徐司沉外,在场之人都不知晓意蕴要回京的事情,只以为对方真是去祈福。
“你这丫头,说的好像不回来一样;那福安寺不过二三十里路,只半天就到,怎的被你说的,像是十万八千里一样。”徐夫人上前,爱怜的抚摸着意蕴的脸颊。
虽说不是亲生,可胜似亲生,对这个外甥女,她花费的精力不比亲生女儿少。
意蕴十岁时便跟着她学习掌家。
十二岁时便饱读诗书,受先生夸赞;十三岁时一场春日宴,更是博得江南第一才女的名声。
到十四岁徐府接管整个江南,成为江南总督,意蕴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后来十五岁及笄,出落的美艳动人。
自此便被冠上了江南第一贵女的名头。
这是徐夫人养大的孩子,怎么会不心疼。
福安寺位处荒郊,条件更是简陋,不是她不愿意蕴去祈福,而是实在舍不得对方去那里受苦。
“舅母,今日我叫寻春去收拾东西,昨个儿答应陪如娇去郊外放风筝,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食言。”意蕴笑道。
说话间目光状似无意的瞥向了徐司沉。
徐司沉立马明白她的意思,顺势开口:“今日无事,我陪着你们一块去。”
徐夫人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转悠,不过又惋惜。
原本二人早该大婚的,只是十六那年恰逢太子大婚,加之太子妃柳意芙是意蕴长姐,便往后延了一年。
到了如今意蕴十七岁的年纪,哪知侯府落难,恐怕还得再延一年。
“好孩子,叫司沉陪你。”徐夫人握住意蕴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过后却又说:“虽说侯府落难,可你长姐无事,证明事情还有转机,我和你舅父也会想办法周旋,切莫担心。”
听到徐夫人的话,意蕴心里头也好受了些,只是红着眼眶同对方道谢。
“嫂嫂,我叫人买了东边铺子上最好的风筝,快些陪我去放嘛。”如娇拽着意蕴的手,打断二人的谈话。
如娇不似意蕴那般自幼沉稳,大家说她小,总娇惯着。
虽十二岁了,可却还是孩子心性,就连意蕴他们在说什么都不明白。
“好。”意蕴点了点如娇的额头,似在说她顽皮。
听到意蕴答应,如娇开心的直转圈圈,随后便拉着意蕴要往外头跑。
可礼数不能少。
临走时,意蕴先是朝着各位长辈福了福身。
随后才走到了寻春面前,刻意交代:“简单收拾些物件,不必带太多。”
寻春知晓此次离去的目的,于是点了点头,回答:“小姐,您陪如娇小姐去玩吧,府内有我。”
寻春做事,意蕴是放心的。
瞧见如娇还在唤自己,也不好多做停留,赶忙出去了。
仅是游玩,徐司沉又不喜热闹,便乘了辆最低调的马车,除却三人外,只带了个马夫。
到了郊外,意蕴陪着如娇放风筝。
跑了许久,又借了一场大风,这才将风筝放飞起来,将意蕴累得够呛。
瞧着如娇一人能够应对,意蕴便悄悄寻了个地方坐下。
只是没见徐司沉。
正四下寻找水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伸了过来,手中赫然握着水壶。
“来的路上,听见你咳嗽不止,许是今早受了凉,我方才去温水了,里头放了蜂蜜,于你有益。”他说话时,不忘拿出帕子为她擦汗。
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二人多年相处,照顾意蕴已经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事情。
“多谢表哥。”她道了谢,拿起蜂蜜水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只是不好意思看他。
她都要走了,不想留情让他日后难受,可心却又忍不住为他跳着。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意蕴刚想说话,却见徐司沉也有动作。
二人一愣,还是意蕴先开的口:“表哥是有什么事吗?”
徐司沉看着她,对于她如今小心翼翼的姿态,有些不悦。
但还是从一旁拿了一串糖葫芦出来,递到了意蕴面前。
“趁你和寻春说话的功夫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