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丨“永续”
白落堤将安终的一只手臂搭载于侧肩,虽然大多数重量还是由自己负担,可仅仅只是对方「双脚接地」这一点,比及他者就强很多了:
如果要给搬运人类的难度作一个分级,那么大抵是:有效挣扎>深昏迷者>活体。只需要极微弱的几捋意识,他们便能自行完成重量分配的难题,提升做功效率……
“但是,有必要吗?”
她感觉这个人形生物实际上很轻,现如今的姿态与其说能省力,倒更像是一种钳制,也许扛起来跑将会更有效率。
呜——嗡!
如若是为了这句偶然性的吐槽而提前设置的发讯,那是不是有些太小心眼了?明明单元门已经不足2m,有什么事情等进入了地下当面说明应该也不急才对……不过白落堤最终仍旧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厚厚的亚克力板,其上的提醒来自一条呜来源要素的信息:
【关于您预约的……】
文末附赠了不明标蓝链接,网路规格很怪,看样子是诈骗短信。
刚一转过向下的第一个弯口,她手里的物什就像是被特大号针管注满空气似得,眨眼间复苏直立。他的眼眸表露出深邃的,诡异的红光,完全看不出一点颓势,果然吸血鬼的恢复力就像所有话本里描述的一样……
其向紧闭铁门的方向迈出一步:
“哎哟~”
险些被凸凹不平的混凝土地面给绊倒,还好一只不算壮硕却具备实际高出力条件的手臂扶住了安终,这才避免了面部着地的风险:
“这……你到底有没有事嘛!”预设被连续推翻,假想的一切皆为徒劳,这种事情哪怕经历一次也足以叫人感到迷茫了,在急需成果时更会造成混乱。白落堤自认她并无多么高深有效的智能,于是干脆询问可靠的旁人,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个选择?倒是谈不上错误:
“唉……是这么回事,当时我……但是能否先让我进屋坐下再说呢?虽然我并不是很介意以斜47°角俯视地面,可肩膀变成这样毕竟会比较别扭……我感觉马上就要开始疼了……”
铁门下端总是最后才离开门框的老毛病到现在也没修好,重力造成的摩擦转化为形变,然后震动出声,发出“吱嘎”一下,于是安终额头的青筋共振似得跳起。
伴随柔软的多层毡布总算接触到身体,他终于拿回了横隔膜的指挥权柄——方才厚重棉服下的背心卡住了呼吸部位——于是事故原委终于能从口中缓缓道来:
“我首先检索的地带是他前额的预执行文库「不知道这个翻译是否存在毛病,为啥她显露出一种完全不能理解的样貌?」……后口动物有一个共性,对于需要长期重复施行的工作,他们将半解密的记忆保存在储存库到前额叶片的通道里,相比其他内容这玩儿好读得多,也是为什么我能如此笃定这个小家伙绝不是有意将「集体性梦境」扩散出去。
“我注意到这种情况发生时,他的副交感神经有异常活跃,并且在颅内有催化过电现象……现在链接的人数还少,伤害不很明显,然而继续下去的话,呼吸心跳等等自动操持的身体功能可能会出大问题,并且伴随癫症风险。可以确认,拔除该异常无论对他还是对周边人等都有好处,只是在减少坏处与风险的方面我花了不少时间。”
白落堤拿出了一个新的小本子,之前买衣服的时候顺便拿上的来着,只有掌心大小。安终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分明就是在闲谈而已,不可重复性实验无法证明,基本没有记录的必要,再者也没有任何纪念意义或学术价值但是……管它呢,又不犯法。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白落堤的小本子上翻开着没有任何文字的某页,铅笔在装模作样地捣鼓,慢慢地刻画出屋瓦与斜顶……
“那个框架很好……但是远程链接的形式下,无论那个角度都只能看到不足1\/3,要想照粗暴地葫芦画瓢,最优方案得以利斧砍开头颅才能施行。距离在增长,链接会持续削弱,全菌手术更不是符合道德与素养的行为——怎么能让贡献出如此好设计的孩子反而被消耗掉呢!?为此我不得不动用了「幻影」的力量。
“……至少结果上是成功的,铯影下的三维图示很清晰,并且没有任何物质进入或靠近他的脑子,游戏结束,并且我赢了!”
似乎喜悦天生便与某些事件对立互斥一般,安终刚想为此感到骄傲,露出8个牙齿的标准笑容,头颅的侧后方便传来了一阵棘轮拉扯的剧痛……虽然教科书的图书上它与大肠长得有些相似,可也并没真装载什么,这样相似的感触真是叫人费解:
“然后,就是错误的开端。”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用,脑子在热气侵入之下好像更加清醒了,痛感甚至有放大趋向,疼痛性质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也许果敢地承认错误能在心理学上起到安慰剂效用呢?
“嗤……可能我当时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儿得意忘形了?以至于自信地将三项大功率进程放在了一起同时处理——负责开发「梦境污染病」拔除效果的同时,查找可行的生物体外运转环境下零部件怎么用随处可见的材料建立循环,还要弄明白其中可疑的‘永续’能效。”
白落堤的小本子封皮上画着天空与雪峰,那样的刃形与当前世界最高点有些类似,不过按形状和数量应该不是。假设将展开的本子比作星球的话,于世界的另一极,烟雨小巷的斜顶旁边新添了几颗柳树,硬质化结构伸上半空,手样接引着归巢的鸟儿,因头低位而扬起两对剪尾已然丰满。
“我做了一个实验,把当代最广泛个体的灵输入改造的回路之中,可返回数据的能级居然始终没有很大的改动!虽然有种种迹象表面它很可能带有只进不出的单向阀性质,但这样也算一种完美保存灵魂的「载体」……奇怪的是一个天然方解石结构似乎在优先级上胜过了我做的虚拟环境,「死后的电影院」还埋在很远处,回头我还得把它挖出来。”
他说着就想要动身,但可惜动弹不得,用于实际生活的记忆将热情很快淹没了下去……因为不确定会在这次采集中花费多少时间的缘故,这两天安终在电脑系统上的设置是不开张,不接单,可这样一来,合法的出门理由在短暂时间之内也便等同于失去了:
“话说回来,家里好安静的样子,看来那个玩意已经转好了……白小姐,你记不记得我们有买过便携式硬盘,放在哪里来着?”
原地等待了许久的白落堤终于听到了一句可以理解的「人话」,正要散播出一阵苦笑或者响应些什么,可她在脑海中翻腾了三番,却始终没能想起来何时有过这么一个玩意儿:
“我不记得我们有过……”
哪怕怀疑自己丢失了记忆,却也不很合理。如果说是安终之前台式电脑的零件……拜托,那个高速运转的机械盘最少也有一斤,哪里又能称得上「便携式」了?!
“嗷,那好吧。”
安终的头疼好像在忙碌起来之后就缓解了很多,现在已经可以神态如常地挠着头皮坐直起身子。他往空中轻轻一捏,眼瞳中反射的光芒黯淡了一个瞬间,张开手掌便存在了小小的黄铜造物,而后立即被用于输入作业……就好像什么十分寻常的事情:
「他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我从没见过这个眼神……还是不去管的为好,反正这只是个一昧疯魔于根本看不懂内容里的偏执者罢了」
哔咔~呲!
白落堤还没有反应过来,集成于电子设备的相机自然也不会慢慢地流下成片,等着被拍摄者的醒悟,而是直接存放到了相册中:
“哎!?”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升起了「无论如何都要将安终的手机抢过来」这种情绪,即使不知道其目的为何,用意为何,怎么触发的之后又要怎么做也全没考虑过,可刹那间的思绪是如此强烈,基本完全越过了主动意识,像是在由本能驱动:
“看样子我的技术还没有退步到不能用的程度?”
安终将手机反握,发光的一面朝向对侧,看起来就很乖的女孩儿正端坐在椅子的角落。似乎屋里有比如壁炉或暖气之类的集中热源?她脸蛋上红扑扑,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机位的所在……换言之,这算是偷拍嘛?
「好的,展示工作已经完毕——此为光明正大的记录美好生活,并且本人亦未提出异议,自即日起泽冉·丹特丽安将享有包括且不限于该图片的拍摄技术所有权等28项权利,并随时保留追诉文书……」
呜——嗡!
来自未读信件的吵闹声:
「好的让我们来看看究竟是谁在这种时候提出要挪用吾宝贵的精神力量,甚至不惜打搅了我的兴致吧~」
于是在白落堤的视角中,他将手机屏幕转了回去后,面庞上便保留着奇怪的笑容,同时于表面敲敲打打,疑似将其置入了隐私相册或对照片进行着后续处理……
「安终难道说给我画了一对猫耳么?按照那个动作幅度和线程一直游走下去的话……天底下的生物果然都有些难以规避的共性呢~只是现在偏中下方向的连续弧度又是些什么东西呢?小拇指忽然伸出屏幕之外的姿态,应该在放大面板,接下来的两次弧线仅仅只在位置上稍有偏移,曲率和半径几乎都是一致的?」
白落堤的手中就有着她苦苦思索和猜测的最终答案——以投影魔法为基础框架,许多数据都会对称性同步主体的厚亚克力板,也算是安终手中物什的副本。仅仅只需要简单的操作,将它解锁、打开、翻阅至主界面第二页,点开相册栏目,她甚至很可能亲眼目睹某人的绘画过程……似乎这比及在视频网站的直播回放,要更加有趣得多?这对么……
作为其长久相伴的唯一指名个体,她确信自己真实可靠地了解安终的部分讯息,而非「熵杂化」扭曲的废料内容。他是一个普通的人,会劳累,会耍小聪明,也有自己的偏好和喜好,最末位的内容似乎跟自己的状况有些相似……嗯?不对,这不对。与其说是相似,会不会自设计的一开始,安终就有考虑过自己的喜好方面,而非像他口中始终嘴硬的那样「凡事基于效率至上主义」?
这种东西,早就可以得到证明。在其掌握着大量这个时代没有的知识时,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放出消息,应当的优待与合作相信很快便会到来。以白落堤对魔法世界粗略的想象,再加诸以安终每每提及过去,那种自信、骄傲,却又怅然若失的表情,她的妄念无疑放大了魔法的「万能性」,很快便将其与「镇压一个时代」这类流水账滥用式模版小说中的文本联系起来,更衍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许该有一个身着白色全身重凯的骑士,携两柄斩舰破云如挥砂般强悍的利刃自天边徐徐而来,将落的夕阳为其染上裘装~
“好了,这个明天送货的时候顺带投递进去即可……”
白落堤看着他将一块金子般闪耀光芒的U盘塞进了信封之中,虽然不认得邮政编号,可却能从其龙飞凤舞的笔迹中猜测出目的地位置……虽然其中?不乏错误内容。
拢共三个集中的文本内容,因为居中位置信息串被理解为了相似的笔画,于是便产生不可忽视的错误——那样的话,信件的目标地点就变成了银行:
「还要存进那种地方才肯罢休嘛!!??这么说哪怕我现在赶忙着删除源文件,也来不及了对吗~」她不知为何自己分明紧紧皱着眉头,却还是在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