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丨祖师爷发怒了?
——【新道呙,地下室中】——
白落堤在回来之前多走上一段路程,从小店里搬来了安终最喜欢的摇椅。那些棉布质地的套件在开店的第一周就购置下来,只是天气还未冷到那么离谱的程度,今天也连带着一起拿回。
在这憋屈狭小的地下室中,唯有大米墙那边能够堪堪放下这张占据太多面积的椅子……虽然隔墙两边的占地加起来,它比起常规的电动车库更大些,可右边要摆放厨具与冰箱,得留出可以随意走动的过道,横斜在室内的下水管道也阻碍了资源的利用:
「一直听见冲水声的话,安终怎么能睡得着呢?」
她先是平躺在铺了毛毡的藤椅上,然而担心与忧虑带给其腹部寒凉的幻觉,很快便像个刺猬般蜷缩成小小一团,将膝盖贴合在肚子上,双手抱着,妄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就能抵抗零下26.53c的外界环境。白依然心怀期望,也许下一个瞬间引导自己的那个人就会打开地下室位于花坛里的窗户,然后从那里跳进来……
然而白落堤忽然发现了自己思维中存在的错误:那寒冷似乎并非幻觉?因此,是【热变动抗拒】失效了……也就是说,被抛弃,了?或者也有可能是他死亡了……
两种假设之间,无论哪一种,均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可是,该怎么做?又能怎么做?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她知道「交流」对待友方与疑似的敌人,完全是天翻地覆一样的难度,如果连他都暴露了,失败了,自己又要怎么样才能活着……
肩膀上的肌肉主动收缩,就好像有谁在身后拥抱着。也许就在此地,在外界逐渐透入的冷气下,慢慢冷却下来?
可能是与安终生活了太久,导致沾染了他法则一般的霉运吧,白落堤所想的事情注定无法成功:只见那张藤椅之上,忽然便涌出粘稠的血浆来,它们致密而团结,轻轻地将这位女孩托举起来,令下方的空位大概足以容纳一个人——自马尾与脊髓开始生长,藤蔓样蔓延的神经网络上发散出肌肉与骨骼。新生的绝大多数器官在视觉上都与标准人类模型无异,只是在后背与脑的部分有很大不同。
这一次的重生加入了魔法的功效,加快速度加深可控与自主性的同时,也生产出「废热」,可见的白色蒸汽正在不完整的躯体上喷薄四散,他察觉到即将到来的拥抱,赶忙在肩膀与胸脯优先织造出皮肤,以防白落堤融入自己的身体: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发声的器官还没有开始建造,心声传讯的渠道却永不会消失:
“我知道的,我一直相信着你的!我们是不死族,只有彼此间才能够互相理解……请不要再一次这样,可以么?”
……抱歉呐,吸血鬼并非不死。
哪怕选择了生存力最为强大的路径,抛弃肉体强度提升的可能,但可以分解为多个子体,并将记忆复制多份,以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分裂能力在药物的作用下却是可以抑制的,生物的本能也不会允许两个自己同时存世,分割一份藏匿起来的做法不会启用。哪怕我穷尽1\/3的生命,让我达成现在这样近乎无所不能的姿态:
——就像太阳终会有燃烧殆尽的一天,曾为「幻影」注入的能量,也是有限的数目,它有一天会用尽,安终的意志也许甚至没法坚持到那一刻的来临。
蒸汽将搁置在外沿的粘稠血浆熏干,化为了抽象的残破条带,于是任意组建衣物的想法判定为可行,不过在此之前,他将精神力全部集中,专心构筑着另一种事物:
「EpS算力辅助装置」
离开这东西光是依赖脑子驾驭唯心机构的话,安终不敢想象自己能搞出多大的幺蛾子。
将其藏入未成型头骨的瞬间,他感觉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起来。果然还得是自己的专利,知根知底的东西就是好用!于是地下室中保暖用术式停转的问题顷刻便被捕捉并解决;向外溢信息熵中持续添加占位符和无效内容以反制推演的圆阵也被修补;同时那引向遥远方向的熵变,亦逃不过他的触角:
「看样子,你也是个道人?」
安终的意识顺着熵线,跨越约一千公里,他看到了温暖的室内。小鼎焚香,书剑在侧,跪在蒲团的人类身着黄黑纯色服,正在空寂的大殿中疑似开坛作法,被一共摆放于贡品旁边的,还有一个打开的信封:
「这种能力我以前就听说过,只是没有见到,今天一看,果然厉害。就这样失传了实在有些可惜……唉?我有一个馊主意!」
「光」的去路会刻画出来源,「信息」也是如此,你既然主动撑开了这条低阻值的通讯信道,也不能,就让你一个人走吧?为此还要多谢信息化网络的支持,安终确定了他的体格、样貌、坐标,一念扫去,顷刻开户!顿时如若洪钟的愤怒声响自他供奉的画像传出:
“陈樊胜,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震,慑得年轻人曲着膝盖便强起了躯干,捏好的「咒」与「决」纷纷扬扬洒落一地,连忙空手掐出二三印记,召以五猖兵分摊飞出的力道,却不想藏匿与内心深处的一点亏空让他倒了大霉!
——猖兵狂放不识体,若不紧压,便要犯上作乱。此刻它们便是看见印主的虚弱,内里的狂气霎时间膨胀出二十倍!别说分摊伤害,更是乌泱泱地拳脚相予。二十三连击将他不讲道理地顶到低空,就如当初安终一样,半天不得落下。一番挣扎,挥手散去,人的位置已经来到柱子,保有着原来的速度,当即脑袋叫出很响亮的一声:
“哎呦我■!”
他感到八方无明业火正逐渐啃噬着自己的理性,可一想到方才那股声音是从画像传出,一下子又冷醒过来。再加上不明猖兵失控的基理,想当然便以为是比自己更懂得闾术的一员所为——没准儿,便是画像上那位祖师?赶忙三扒两脚地奔向了蒲团处,惶恐地纳头便拜:
“弟子知错了!那边的事情,我不去管就是,还望您恕罪。”
此刻法坛失去了维系者的帮扶,阴阳二气正在逐渐失控。在分化八向的卦位上,中心气旋的自转速度愈加快,其动能带动着整个盘子缓慢脱离地面,最终就像旋转的硬币倒下前的倒放一般,以边缘的一点为支撑,开始作环绕运动,终于摔下了桌面,再起不能。
「通讯信道」的强度随之快速减弱,安终大约也已经看够了闹剧,准备收回自己的感知。然而也就是这时,隐藏于通道之后的另一股支撑力量变得明晰起来——它好像一只心不在焉托着气球的手,与其说为了达成目的而存在,倒更像是令谁道义上更好过一点:
“你这小家伙,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还是说要欺负老人家?”泽冉搓着下巴说道:
「要比资历吗?要比赛年龄的话,我大约很难输吧?」
果不其然,那画像的确有承载可能是“祖师爷”的一缕意识,他的嗓门与怒音比起安终的只大不小,隔绝了部分宏观效用而只作用于逐渐狭窄的通讯信道之中,似是专门说给安终听的。因为骂的太脏,我只能大略地概括其意——主要是指责他的手段已经有些超过了「给予教训」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