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盛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嘴角溢出的鲜血在高温火焰的灼烧下,迅速化为诡异的红斑,干涸在唇边。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我……我错了,杀我可以,别……别再杀我的儿……”
话还未说完,他的眼睛突兀地外凸,像是要爆开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火焰从他的脖颈处迅速蔓延开来,眨眼间便将他整个人吞噬,不多时,原地只剩下一堆焦黑的残骸,冒着刺鼻的浓烟。
郑宇站在原地,双手微微颤抖,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随着钱盛的死去渐渐熄灭。
此时,屋外风声依旧呼啸,高强快步上前,拉住郑宇的胳膊,沉声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估摸待会就有人察觉异样赶来了。
”说着,他从怀中迅速掏出数瓶药剂,手法娴熟地丢在地上。
药剂瓶刚一落地,瓶塞“砰”的一声弹出,火焰瞬间从瓶子中窜出,如灵动的火蛇,朝着整个屋子蔓延开来。
这些特制的药剂,可不简单,既有着极强的易燃性,能够迅速点燃现场,销毁打斗留下的痕迹;同时,还巧妙地藏有隐匿气息的法阵,能够一定程度上干扰、消除现场残留的灵力波动与打斗气息,让后来之人难以追查。
抛完药剂,高强身形一闪,转身从破损的窗户中一跃而出。
此刻,隐匿阵法的光芒愈发微弱,几近消失,一旦阵法失效,大火必定会吸引大批人马赶来,留在这里,无异于自投罗网。
郑宇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最后回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屋内的焦黑废墟,深吸一口气,决然跟随高强离去。
大火如同贪婪的猛兽,迅速蔓延到整个屋子,不多时,偌大的别墅便被熊熊大火彻底吞没,火光冲天,照亮了夜空,自然也迅速引来了周边不少人的围观。
而此时,高强和郑宇早已借着夜色掩护,悄然回到了滨江路三号。
.....
“别去摸伤口,快擦擦药。”
高家小楼。
高强眉头紧皱,满脸关切,从储物袋里拿出准备好的数支精品虎胆润骨膏,递到郑宇面前。
炎晶犀,那可是位阶高达六品的超级怪兽,即便事前已经消去其精魄内的戾气,可残留的力量依旧狂暴凶猛,不是一般人的体魄所能承受的。
郑宇虽说靠着一腔怒火,硬生生扛下了炎晶犀的力量,还完美发挥出精魄的威能,击杀了钱盛,可战斗过后,他身上还是多了不少火焰灼烧留下的创伤,伤口处皮开肉绽,泛着可怖的红肿,隐隐冒着热气。
郑宇也没客气,伸手接过药膏,拧开盖子,便开始往伤口上涂抹。
药膏刚一触及伤口,一股清凉之意瞬间蔓延开来,缓缓渗透进肌肤,仿若一泓清泉流淌过滚烫的沙地,疼痛渐渐缓解,郑宇紧绷的神情也略微放松了些。
“高叔,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有你在旁协助,我估计还真留不下钱盛那老狐狸。”郑宇抬头,真诚地看向高强。
高强摆摆手,脸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意,道:“谢什么,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也没想到钱盛那家伙心肠这么狠,竟对一个孩子下死手。若不是你反应够快,胆子又大,我真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若是他们今天没有去杀钱盛,明天死的就是郑宇,甚至是他一家人。
郑宇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不过,我倒是挺意外的,钱盛那么狠心的一个人,临死之前,竟然不是求饶,而是惦记着他儿子。”
高强听了,也安静下来。
他背靠沙发,目光望向远方,悠悠说道:“这也正常,钱盛老来得子,本就对钱多极为疼爱。”
“我记得有一年,正值炎炎六月,酷热难耐,绵都市的地面都被晒得发烫,可钱多却非要吵着嚷着要看雪。”
“钱盛为了满足他的愿望,硬是耗费了大人情,辗转找到礼部的官员,动用了不少珍稀法宝,施展出上品灵术,生生在六月的绵都市下了一场大雪。”
“说起来,钱盛自身的修炼天赋其实也非常不错,这些年若不是一门心思扑在照顾钱多这件事上,没那么多精力钻研修炼,他的修为本该更高。”
说到此处,高强微微叹气,接着说道:
“郑宇,这世间的事啊,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咱们眼中的坏人,没准在别人眼里,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坏之分,很多时候都是相对的,全看你站在哪个角度去评判。”
“不要有心理负担,杀了便杀了,是他有错在先,咱们这是正当防卫。”高强微微侧身,拍了拍郑宇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郑宇垂眸,沉默片刻,缓缓摊开双手,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他紧盯着掌心错综复杂的纹路,像是要从中找寻到什么答案,低低地说道:“嗯,道理我都懂,只是这会儿还有些恍惚,感觉这一切都不太真实。”
说着,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本以为杀人是件天大的难事,真到了节骨眼上,却发现,似乎比我想象的要简单不少。”
高强的眉毛一抖,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听听这是什么话,今天这番经历,该不会激活一个杀胚吧!
高强脑海里飞速闪过郑宇方才杀人的场景,利落得近乎冷酷,双手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刀起刀落般干脆。
他越想越觉得揪心,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呃,小郑啊,你可别忘了,你到底还是个学生。”高强收敛心神,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还刻意加重了“学生”二字的读音,“眼下对你来说,学业才是重中之重,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杀人不过是咱们万不得已的反击手段,你要学会敬畏生命,可别走上歪路。”
郑宇会错了意,直截了当地回道:
“高叔,您放心,我有分寸。\"
\"我不会动钱多,倒不是因为钱盛临死前那几句求情的话,而是凭我跟他交过手的本事判断,他先前打不过我,往后这辈子也绝不会是我的对手,我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