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地方,年幼的她只知道这个世界很大,有许多宗门。
他们轻易便可以做到翻云覆雨,撼动山河。
那些人自称仙修,对于普通人来讲,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
她并不知道父亲是谁,只知道自己娘是个青楼女子。
娘亲生下她后便觉得她的存在耽误她的生意,于是将她扔了出去。
从那之后她便无依无靠,邻家老先生看她可怜收留了她。
老先生教了她许多,可没过多久因病去世,她安葬好老先生后流浪在破庙。
因年纪尚幼,她只能靠捡垃圾为生,或恳求好心人给她一些活儿干,才能换来两口吃食。
有的大人会可怜她,多给她几个馒头,而有的大人看她好欺负,干完活后工钱也不给,直接将她打出去。
她在街上大哭,没人替她做主。
后来她长大一些,被镇上的流浪汉盯上。
那晚风雨交加。
那人满身恶臭,从头到脚散发着腥味,把她按在枯草里,恶狠狠地撕开她的衣裳。
‘可算让老子逮着机会了,你不是很傲气吗?’
‘还嫌弃我是个捡垃圾的不成?你不也是吗!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她呜咽悲鸣,拼命挣扎。
乞丐抽打她的脸,一拳一拳砸在额角。
她的手摸索到摔碎的罐子,用尽所有力气割破了乞丐的喉咙。
那晚,温热地血喷洒在她的脸上,她竟觉得血是甜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碰到进庙避雨邪修。
……
众星环月楼上,月光如水,照在女子皎洁的面庞。
她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不会再有破庙那一天的事发生,永远不会。”
单秉意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般沉重的过往,从未听她提起过。
他缓缓开口,嗓音低沉:“你后来应该有很多机会摆脱邪道,为什么不选。”
她轻笑一声:
“单公子。”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回过头,注视着他:“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单秉意定定看着她。
目光相对,时间仿佛静止。
她主动转身,向前一步靠近了他:“对不起,单家的惨剧是我造成的,我当时已经失控了。”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希望你因为恨我走上和我一样的路。”
单秉意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接近。
“永远不会。”
他和她不一样。
她苦涩地牵动嘴角:“那就好。”
二人沉默片刻,她留下一句“早点休息。”转身离开。
那抹红裙消失在夜色中。
阁楼上,单秉意眉头紧锁,攥紧身旁的栏杆,他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
……
时亲漫步在回去的小路上。
她的心情也很沉重。
承载着原主记忆的同时,她也承载着原主的情绪。
那些过往经历不是胡编乱造,而是切切实实发生过的。
世人都指责邪修,可若有正道路可走,谁愿意入魔。
她刚才与单秉意切磋,主要是想试探他的灵力。
结果显而易见,干净澄澈,毫无邪修痕迹。
是她想错了,还是他隐藏得太好了?
三日后,边楽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机刚刚好,三日期限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
奇怪的是,边楽第一时间没去找她,而是去了单秉意的房间。
时亲赶过去的时候,边楽正坐在单秉意的房里喝茶。
少年长发高束,眉眼桀骜,风尘仆仆。
单秉意坐在另一处的长椅上翻阅棋谱,眉目间清贵绝然。
“怎么不直接去找我?”时亲大步上前,把他手里的茶杯夺下来。
边楽呛了一下:“明明是你太过分了,把我房里的家具都换成石头的,一口茶都没有,我这才来这里讨水喝。”
“……”石头?
时亲觉得下属还挺贴心。
看他还想怎么砸东西。
为了养这群金丝雀,众星环月楼里所有的器具都是上品,
“东西呢?”她伸出手。
“拿来了。”边楽手掌一翻,灵光闪过,一道长幡出现在他的手中。
炼魔幡通体呈诡异深谲的紫黑色,或许吸食过太多邪气的原因,它表面流转的黑光令人觉得压抑非常。
幡身上雕刻着神秘的符文,扭曲蜿蜒,好似数条小虫蠕动爬行。
时亲接过炼魔幡,将它竖在身前。
“秉意,过来。”
单秉意抬起眸子:“何事?”
她指了指幡:“给你用的。”
单秉意拧起眉头。
她又在耍什么花样折磨他?
一旁继续喝茶的边楽看看时亲,又看看单秉意。
这俩人玩什么呢?
“要不你先把符咒给我解开。”他伸手拉了拉她的裙子。
他怪怕死的。
时亲敷衍地在他身前打个响指。
一声脆响后,藏于边楽体内的黑雾飘出,在空气中消弭。
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单秉意身上。
“我说过,我不希望你误入歧途。”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着。
单秉意黑白分明的眸子警惕而疑惑:“你在说什么?我未曾。”
“你有没有入邪道,试试就知道了。”
时亲直接将幡打了过去。
炼魔幡扬起,无风自动,伫在单秉意身前。
单秉意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低喝着:“你到底要干什么!”
时亲操控着炼魔幡,试着去吸食单秉意身上的灵力。
邪修之人,灵力污秽,皆为黑色。
若是初入邪道,灵力尚未全部浑浊,只有特殊法器才能探查出来。
单秉意被猎猎作响的炼魔幡笼罩着,他抬起手挡在额前,衣袍扬起。
屋内金光大盛。
单秉意身上一丝一毫的黑气都没有。
时亲惊愕。
他没有入邪道?
那他为什么能闯入她的闭关洞府?
时亲运气灵力,又试了一遍。
单秉意放下手,任由炼魔幡扬起的风将他乌黑的发丝吹起,优美的骨相透着冷峻。
时亲心里疑惑的乌云越来越大。
她不死心地将炼魔幡对准自己,想着这东西是不是坏了。
黑雾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魔丹自行运转,抵抗炼魔幡的吸力。
房内桌椅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下逐一炸裂。
单秉意和边楽同时运功抵挡。
时亲直接将炼魔幡甩到一边。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单秉意未入邪道。
这么说来,是她身边出了叛徒。
知道她闭关有问题的人不止单秉意一个,想要杀她的人也不止一个。
这个认知让时亲倍感震惊。
她第一反应是鹰煞,那个对她格外恭敬的男人。
细细回想,他的恭敬有些过于离谱了,对她的态度甚至是麻木和冷漠的。
怕就怕,鹰煞和单秉意之间是合作关系。
他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要联手杀她。
“我真心建议把这些玩意换成石头的。”边楽双手叉腰,踢开脚边的断木。
单秉意将炼魔幡捡起。
此刻,他终于明白她的用意。
“你以为我入邪道了?”
“你……”
他的语气充满无奈,不知道她为什么担心他这个。
时亲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她睨了眼边楽:“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秉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