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亲愣了一下。
她理直气壮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身上招人厌的地方还少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作恶多端。
对此,她的自我定位非常清晰。
单秉意被她一句话气得说不出话。
时亲抬头观察着他的神色,补充一句:“但你可以具体说说,或许我能改呢?”
“改?”单秉意嗓音低哑:“你视人命如草芥,他人生死皆在你谈笑间,如何改得?”
“……”
要不怎么说刻板印象难以纠正呢。
时亲感觉自己陷入了死局。
大魔头的身份板上钉钉,她要操心的事太多了。
以单秉意的态度,想要拿到他的感激分可不容易。
这也情有可原。
那可是灭门之仇,他的家人皆死在她的手上,这点洗不白。
与单秉意不欢而散后,时亲把自己关在房里,研究着对策。
《如何让仇人感激自己》
时亲对着课题发呆。
首先,应该给予他适当的帮助。
控制他的情蛊不能解,安排的众星环月楼不能放,他死去的家人不能死而复生。
很好,她帮不上任何忙,这个方案排除。
其次,寻找共同利益并合作。
他仙修,她邪修,俩人立场不同,也练不到一块去。
时亲泛着愁,猛然想起自己那处闭关洞府。
她用魔丹设的那处屏障,只有邪修能进。
既然上次单秉意能进来,就说明他修炼了邪术,魔丹认可他了。
时亲顿悟。
他为了复仇已经步入邪门歪道,她得把他拉出来。
这样不就有感激分了?!
时亲立刻赶去众星环月楼。
夜色渐浓。
灯笼摇曳的光影映在花丛流水上,风光迤逦。
月亮半隐的薄云中,与繁星辉映,为高耸的阁楼铺上一层辉光。
刚到阁楼下,时亲正欲运功,突然,一道黑影冲她袭来。
对方速度极快,长刀散着浓郁的红光,直奔她的面门。
时亲心中一凛,大脑在一瞬间反映出八百个招式来。
可现实是她身形未动,只是一挥袖,打出一道黑雾,那个偷袭她的身影便被打飞数丈远。
“……”
这就是实力吗?
当事人自己都傻了。
时亲呆了几秒,见那偷袭她的身影有些眼熟,于是摊开手,指节弯曲一勾,发着红光的刀便飞到她的手中。
红刀刀柄上刻有一个‘楽’字。
边楽,众星环月楼第十八层的少年。
说来他和单秉意还是邻居呢。
时亲把刀随手扔了出去。
长刀在半空中转了数圈,划出一条红色轨迹,带着凛冽的寒意狠狠插入泥土里。
“你为什么不杀我!”
黑暗中,少年愤怒的质问声清晰而磁性,带着干净和难以言说的青涩。
时亲反问回去:“我为什么要杀你?”
那身影缓缓站了起来,饱含愤怒:“你应该杀了我的,总比我每日困在这里好。”
说话间,前方传来吐血声,少年身影摇摇欲坠。
时亲瞬移过去,一把接住了他。
她这才看清他的样貌。
边楽五官隽秀,骨相周正,轮廓十分干净,毫无稚气。
他琥珀色的瞳孔带着不甘和愤怒,那张脸因血液显得瑰艳至极。
住在众星环月楼里的人,皆被魔丹所控,可入不可出。
若非她的意愿,擅自出楼者会受到强烈的反噬。
不会死,但会很痛苦。
边楽冒着反噬的压力搞这一出,就是希望她能动怒杀死他。
“先回去。”
时亲运起灵力将他拖起,带着他跃上十八层。
那阁楼门前同样挂着一个玉牌,上面写着‘楽’。
时亲将门踹开。
屋内一片狼藉,书架断裂倒在地上,书本堆叠得一团糟,木屑纷飞,碎裂的瓷器散落各处。
时亲惊愕,没想到屋里是这般景象。
她扶着他,送到床上休息。
边楽剧烈咳嗽着,捂着肺部表情痛苦。
他睫毛黑润,瞳似琉璃,被血染红的唇格外嫣红,就连痛苦都有残破的美感。
时亲不由得回忆起白日里鹰煞抓来的那群人。
质量和眼前这位没得比。
不愧是众星环月楼优选。
她从体内调出魔丹,庞大的黑气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边楽瞪大眼睛,眼神凌厉:“你要,咳咳,干什么!”
“疗伤。”
边楽抗拒地向后缩着,他强忍着剧痛爬起来,嘴里念叨着:“不,不,你应该杀了我。”
时亲冷漠地瞪了他两秒:“那你应该自杀,而不是送到我面前来。”
她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装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呢?”
都是她玩剩的手段了。
边楽眼中一丝迷茫和慌乱,接着,他试图挣脱她的手,却因太过虚弱没有力气。
时亲操控魔丹靠近边楽。
边楽瞬间反应过来,他挣扎着,声音颤抖:“不要,不要用这个,我会变邪修的!”
时亲真想给他一电炮。
邪修那么好当呢?
“闭嘴!”她没有丝毫停顿,将魔丹悬于边楽身体上方。
源源不断的黑气涌入边楽体内。
本质上,她用的也是灵力。
只是她修习的术法过于血腥阴暗,才让灵气变了模样,瞧着渗人可怖一些。
边楽难耐呻吟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忍着修复骨髓带来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魔丹回归时亲体内。
边楽的情况好了许多,他整个人脱力地趴在床上喘息着。
时亲把手抽出来,探查他的脉搏。
有点虚。
“回头我让厨房给你熬点汤药。”
边楽点了点头。
他眼巴巴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你不想杀我,那你能放我走吗?”
少年目光澄澈,黑长的睫毛颤抖着,我见犹怜。
时亲沉默。
好家伙,在这等着她呢?
感情前面的愤怒都是铺垫,他算得一清二楚,赌她会救他,然后演一出苦情戏码求自由。
也好。
“可以,我放你离开。”
边楽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
时亲轻抚着一下他的脸颊,拇指摩挲着他饱满的唇瓣。
她眼眸冷媚,充满蛊惑:
“阿楽,这阁楼里我最在乎的就是你,你帮我做件事,我放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