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善道了声谢,随着他进了御书房。
刚踏进门,一个茶杯便飞了过来,擦着他的鬓角摔碎在地上。
叶明善连忙跪下:“臣来迟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的声音冷冷的:“爱卿难道就只有这一桩罪?”
叶明善愣了片刻,身子伏得更低了:“还请皇上明示。”
看着他顺服的模样,皇上的胸膛不住起伏着。
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背,他抬起头,看到林知许正对自己微笑着,浮躁的情绪渐渐安定了下去。
“起来吧。”皇上沉声说道。
叶明善应了一声是,站起身来,对着一旁垂手而立的刘洪武拱了拱手:“刘大人。”
刘洪武笑眯眯地回礼:“侯爷。”
“今日朕召你进宫,是因为有人指认你妄图毒害朕。”皇上说。
“什么?”叶明善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皇上竟是中了毒?”
皇上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块石头:“爱卿可认得这个?”
叶明善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半晌,最后皱着眉摇了摇头。
“臣记得这块石头一直摆在御书房中,臣见过几次,当时还有些疑惑。”他说,“如今在臣看来,这仍只是块普普通通的石头而已,却不知皇上为何将此物摆在御书房里?”
皇上冷笑一声:“毒便是下在这上面的!”
叶明善一惊,立刻便收回了想去碰触的手。
“皇上方才说,有人指认是臣要毒害您?莫非那人认定是臣在这块石头上下的毒?”他摇着头说道,“这话委实有些太过荒唐,这石头一直摆在御书房内,臣何来下毒的机会?却不知是何人说出这种荒唐话来?”
皇上看了刘洪武一眼,刘洪武立即拍了拍手,很快两个锦衣卫便拖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满身鲜血,看不出相貌,双腿拖在地上,似乎是已经折断了。
林知许不可抑制地发出了一声作呕声,皇上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用帕子捂着嘴,面色发白。
“你先回去吧,”同她说话的时候,皇上的声音温和了不少,“别冲撞了腹中的孩子。”
林知许没有逞强,白着脸匆匆告退了。
待她走了,皇上的目光又落到了叶明善身上。
“爱卿可认得这人?”
叶明善仔细端详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回皇上的话,臣并未见过他。”
“侯爷,这人是王家人,叫王厚徵,这一辈里排行老大。”刘洪武说道。
“王家?哪个王家?”
“就是京中开办灵芝堂的王家。”
“哦,”叶明善了然地点点头,“臣向来不管生意上的事,想来臣的弟弟应当会认得他。”
刘洪武似笑非笑地说:“何止是认得呢,王家和叶家的生意上多有往来,关系很是不错。”
“是吗?”叶明善的目光落到王厚徵的手上,他的十个指甲被拔掉了,血肉模糊,“那刘大人应当叫明德来。”
刘洪武一直留意着他,见他神色平静,便走上前去,捏住了王厚徵的下巴。
“醒醒。”刘洪武在他脸上拍了拍。
王厚徵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呻吟,从他嘴上的变形来看,他的牙齿应当已经全部被拔掉了。
“王厚徵,”见他睁开了眼睛,刘洪武温和地说道,“你一直喊冤,如今我已将你带到了皇上面前,有什么冤屈,你便说吧。”
王厚徵的目光涣散,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
刘洪武放开手,抽出帕子擦拭着指尖的血迹,闲话般说道:“你的小儿子,今年五岁了吧?倒是个招人喜欢的,被狱卒从你夫人怀里抱走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王厚徵猛地打了个寒颤:“我……儿子……”
刘洪武却沉下脸来:“皇上面前,不得不敬!”
王厚徵的嘴唇颤抖着,他磕磕绊绊地说:“皇上……草民见过……皇上……”
“将你之前说的话,再对着皇上说一遍吧,若你当真是被冤枉的,皇上会为你做主的。”刘洪武和颜悦色地说,“只要你没有说谎,你儿子就不会有事。”
锦衣卫松开了手,王厚徵没了支撑,扑倒在地上。
他疼得呻吟了一声,不过很快便咬着牙,断断续续地将如何得知叶家得了一块石头,又如何从船上将石头偷出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那石头……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是从叶家……叶家偷的……”他说,“皇上恕罪……恕罪……”
随着他说话,不住有血沫从他口中飞溅到地上。
皇上厌恶地摆摆手,刘洪武立刻让两个锦衣卫将他拖下去。
王厚徵却好像忽然又有了力量,叫道:“皇上……我儿子……我儿子才五岁啊……与他没有关系,求您饶了……饶了我儿子……”
锦衣卫脚下不停,他的声音也越发远去。
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皇上咳嗽了几声,目光落到叶明善脸上。
“爱卿有什么话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寒意,目光如剑。
叶明善却笑了,他一边笑着一边摇头道:“当真是一派胡言。”
他指着那石头:“若按照方才王厚徵所言,这石头是我叶家的,那为何被偷走了却不曾报官?又为何在上面下毒?莫非我们能提前预料到王家人会去偷?”
“兴许是叶家想要借刀杀人呢?”
刘洪武见叶明善看向自己,笑着摆摆手道:“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侯爷不要生气。”
“刘大人的意思是,我们提前便料到了王家会偷走这块石头,并且献给皇上,所以才下了毒。”叶明善“啧”了一声,“且不说这有多荒诞,就说王家将这石头拿到了手里,难道不会查验一番么?王家可是卖药材的,东西上下了毒,他们会不清楚?”
“况且刘大人方才说,王家是灵芝堂的东家,不过一介商贾,再好的宝贝,也没有资格呈到皇上面前。”
叶明善直视着他:“刘大人,依我之见,还是要先查一查,这石头究竟是经谁之手送进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