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给对面一人两巴掌,但说到底她们也只是背靠太后作威作福而已,若自己真这么做,那也实在太掉面儿了些。
对面的夏清等人也惯会看人下菜碟,一听她管不了,就不自觉地把腰板儿也挺了起来。
“陶小姐管不了,我总能管些。”声至人未至,从远处传来一句声响。
林婉儿一席长裙步履匆匆,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大老远便对着这里来了一句。
陶镜杨一瞧是她来了,便向她招了招手,“嗨,婉儿!你怎么来啦!”
其余几人见到林婉儿后神色更是惶恐,齐声道,“参见英华公主。”
林婉儿见此场景抿了抿唇,没将几人叫起,而是在走近后对陶镜杨说,
“我才进宫,本想到朝阳宫去找你,却发现你已出去了。”
她又看向了行礼的几名宫女,找了几句话打发她们,
“寻衅滋事,不守宫规,弄得皇宫内院乌烟瘴气,若叫太后知晓了定要重罚你们。”
“都下去吧,到总管那儿领三个月的罚,若敢再犯就叫人将你们逐出宫去。”
许是经历了此次宫变的影响,林婉儿的性子瞧着较之前好似变了许多。
这几人下去,只有小满还踌躇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陶镜杨思忖一瞬,对她说,“你到亭子那儿等我吧。”
后者闻言,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起来,欢天喜地的就离开了。
林婉儿也屏退了自己身后的侍女,眼含疑惑道,“陶小姐为何要让她在亭子等待?”
“我都替她把人得罪透了,若不带走她,只怕她以后更要受欺负。且她瞧着人还不错,有言道,此乃孺子可教也~”
陶镜杨摇着脑袋扮作小孩儿读书的样子,说着说着就耍了个宝,令这不算愉快的气氛松了松。
林婉儿也温婉的笑了一下,像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有些落寞,“皇家内院,向来如此。”
她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只道,“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也算是什么都见识过了。”
湖边的桃花开了,二人折了两支拿在手里,顺着湖边慢慢走着。
陶镜杨沉默不语,昨日她与林婉儿只在床前见过,但也只是匆匆一面而已,并没有来的及说什么话。
昨日午后,李承泽同她仔细说了几人的近况,其中便包括婉儿母亲——长公主的现状。
说他登基后原也想过要将这几人赶尽杀绝,直接毒酒白领匕首三件套赐死算了。
但为着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婉儿,且她同时也是小范兄弟的未婚妻,
李承泽想想也就算了,没赐死,只是将人贬为庶人,关在了狱里押着。
不知怎得,长公主也没闹起自杀。
只是在兵败之后,听见庆帝死了之时才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李承乾现在也没死,听李承泽的意思是,这人现在好像比长公主还疯一点儿。
现下是桃花开的最好的时候,若是站在树旁待上一会儿,那定是要在身上沾些桃花的怡人香气。
林婉儿手指悄悄地扣着桃花枝子,葱白的指甲染上了一些嫩绿的汁液。
她此时心情忐忑,呼吸也变得有些焦急。
陶镜杨走在她身旁,一直听着林婉儿的心跳由平静到激烈,再由激烈到平静。
显然,是她的左右脑在互相博弈着什么。
等她的心跳再一次变得激烈时,陶镜杨实在忍不住出声,她主要怕婉儿心率过速一个缓不过来神再厥湖里。
“对了婉儿,今日进宫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似是无意间提起此事。
“我...”对方迟疑了一会儿,斟酌着自己的语言,想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不那么唐突。
“怎么了,有事儿吱声,咱这关系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一听陶镜杨这么说,也不再扭捏,“陶小姐,我...我母亲说,她想要见见你。”
林婉儿说出来也很懊恼,但这就是她母亲的意思。长公主不仅只说过一次,她想要见陶镜杨一面。
她对婉儿说:若此生不见得一面,即便是身死也不会瞑目。
长公主甚至直到如今还会跟林婉儿打感情牌,说她做这些全都是为了婉儿,为了保障她的安危。
说这话的毕竟是她的母亲,即便林婉儿不信,但也不忍她真的守着执念了此残生。
只是她一罪人之身,还能活着都已是陛下心慈。
哪怕林婉儿不去问陛下她也知道,李承泽是绝对不会同意让长公主见她的。
无奈之下,林婉儿只得亲自来找这个当事人本人。
若陶镜杨本人都不愿意,那她作为女儿也算是尽了一回力了,最起码能在良心上过得去。
想到这,林婉儿又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她母亲荒唐,生父亦是,表哥非但没有牵连她,还封了她为公主,而她如今却又为了母亲...
林婉儿心中的惶恐,陶镜杨看的出来。
“什么时候去见你母亲方便?”不过在此事在婉儿眼中或许很严重,但对她来说却没什么。
林婉儿惊喜道,“陶小姐当真愿意去?”
前者笑笑,打趣道,“英华公主的事,我哪有不从的道理。”
她冷不丁叫人封号,给林婉儿弄的愣了一下。
“陶小姐怎么突然叫婉儿封号?是不是...是不是生婉儿的气了...”
林婉儿表情有些委屈,虽然她很好的将情绪掩饰起来,但依旧是有半分流露了出去。
陶镜杨忙解释起来,“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这不是总听你叫我陶小姐,我这不才...”
林婉儿一听原来如此,原来是她自己表现的太过生分。
想了想后心情还有些雀跃,声音也活泼了些道,“我记得范闲总是叫你陶儿姐,可是有什么典故?”
“哪有什么典故,无非就是他那天哼了句:
‘桃儿叶尖上尖,柳叶儿就遮瞒了天’,哼完就说我正好姓陶,于是便就这么叫了。”
林婉儿吃惊,“他还会唱歌?我只知他诗作的很好...”
说完她眼神又黯然下去,她好像从来都没听过范闲唱歌。
就连海棠朵朵都曾得到过范闲做的诗,可她作为未婚妻却...
却什么都没有。
陶镜杨见婉儿神伤,一琢磨就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看出她是在为那个破小子伤心。
她心道,这范闲小子清高,非得要自己写诗送她,结果憋了半年也没憋出一首出来。
那她陶镜杨可不管他了,她可不管什么背的还是自己写的,只要能哄人高兴那就是好的。
于是她眼睛一眨便弄出一首,“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婉儿你听这一首,有你有我,是不是比范闲念的那些歌好多了?”
「哈哈~」林婉儿捂嘴笑。
“那婉儿以后也叫你陶儿姐如何?”
“那自是,”陶镜杨将手中的桃花枝子举起,轻轻的敲了两下婉儿手中拎着的那支,“甚好!”
花瓣儿被敲的抖了两抖,视力好的或许还能瞧见掉落的花粉。
近了晌午,阳光大好,婉儿看着晃动的枝子,感觉很像是缠在腰间被抽出的软剑。
她想叫陶儿姐教她挽个剑花,但却被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给打断。
两人回过头去,只见是一姑姑正向着她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