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竹此时表面上是在静静的听着,实际上cpu 都有点微微发烫了。
只听陶镜杨继续道:“庆帝会自己设下圈套,等到那天一并杀之围剿,让这天下除他之外再无大宗师,使这庆国,彻底坐稳这天下第一的位子。”
她冷笑一声,“他也会算计神庙,想看着神庙内部斗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再不用受神庙的钳制。”
“没听懂。但你确实很会算计。”
五竹话中并没有贬义,只是在陈述着这个事实,“若如你所说,神庙会派出所有使者前往大东山,真到那时,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陶镜杨双手垂在两侧,袖子随着西风在空中飘摇。
她瞧着那落日发出金色辉光的天际,这是不到达山顶就绝对看不到的景色。
“你杀一个,还剩三个,若有机会我再杀一个。我现在是半步宗师巅峰,只差一脚就是大宗师了,若你我一齐对付他们,想来也不是毫无胜算。”
五竹伸出手,摸摸自己的眼睛,扶着他那罩在眼上的黑布问:“我记得,使者里好像不只我有激光眼。”
黑布下的眼睛冰冰凉,摸起来好像还硬硬的。
“他们需要遵循程序指令,绝不能主动对人类使用「激光眼」一类的大型武器。但你有了自我意识,是可以不遵循指令的。对了,激光眼使用后会立即待机虚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使用。”
陶镜杨说完这句后顿了几秒,见五竹没什么反应,又道,“如果我死了,你独自回神庙大概率会被刷新记忆忘掉一切...你可以把我脑内的感应器挖出来,带着它回神庙,可以屏蔽一部分那里的干扰。”
“你会死?”五竹语气平平,但似乎有些惊讶。
“肉体凡胎,谁不会死。”陶镜杨话说的释然,似乎真的死了也没什么。
“我记得你还有一个保险装置。”五竹不记得那个名字叫什么了,只记得那个是她的保险装置。
“也保不齐运气差,复活一回结果又被打死了。”陶镜杨似乎是真的毫不在意,说起生死就像在说玩笑一般。
“......”五竹停顿一会儿,对陶镜杨说,“不会的。”
机器人性子直,五竹说不会那就是不会,这是他对陶镜杨的承诺。
只是陶镜杨并没有领悟到这句话的真意,还以为五竹是在安慰她。只见五竹突然挪步,越过陶镜杨后又往前走几步。
走到崖边,飞身下山,有言道:「下楼一趟,不走楼梯也不走电梯」,这离开的动作好不利索,真是着急去跟人打架啊。
陶镜杨跟着追到崖边,对着正急速下坠的五竹喊,“先去见陈萍萍一面!”
她手放在眼睛上方,眯起眼睛试图寻找着「跳崖」的五竹。
忽有一树叶飘到陶镜杨耳旁,被她伸手一把捏住。
再一回神,太阳彻底落下了山,这世上的光源也好像也消失了。
金色云霞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迹,此时的天空就像是罩了一层深蓝色的幕布,远处的树影也从由葱绿染成了墨黑。
她立在山顶,目光追随着那皎洁的明月,等待着第二日彤红色的朝霞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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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么?昨日有两人在西边的竹林里打架,听说都打死了一个!”
街边的茶馆儿里有几个老爷们儿正说着八卦,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自己曾现场观看过。
“诶诶!我听说打斗的声音三里外都能听到,附近的一个村子直到天亮了也没敢出门。
“听说尸体还让京都来的人给拉走了。”旁边一桌放下筷子,煞有其事说道。
有位头戴帽子的男人神神秘秘的,四处看了两眼才说:“只是打死人有什么稀奇?我有个在衙门的朋友,他说那人身体里流的是金色的血!”
“真的假的?那里可能有金色的血,我活了这么大也没有见过...”一老头儿发表出自己的疑问。
“就是啊,你骗人的吧?还金色的血...难不成还能是神仙?”
“胡说八道,神仙怎么可能会死?我看呐,根本就是你们以讹传讹!”
......
京都
监察院的某间房中停着一具尸体,如果不是因为身上早已千疮百孔,只怕谁也瞧不出这人早已死去多时。
庆帝站在床边,拽出使者肋骨间用来解剖的刀子,将其放回桌上的棉布上。
他拿起左手边放置的帕子用来擦手,却发现不论怎么擦拭,手上都是黏黏腻腻的感觉,即便是水洗也会有被油膜包了一层的感觉。
陈萍萍就等在密室门外,唇抿成紧绷的一条线,宽大的衣袖遮掩住微微颤抖的手掌。
竹林打斗的两人一死一伤,这是众所周知的消息。
陈萍萍也看见这具尸体了,这和他多年未见的故人有几分相似,他无需思考也知道,这位也一定是从神庙里出来的。
距离上次神庙派人来南庆,那已经是16年前了。
神庙使者武力之强,除大宗师之外再无人可挡。
那日他匆匆赶回,目睹那般惨烈的场景,血流成河的样子和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儿,是陈萍萍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而五竹,十六年间踪影不现,哪怕他就站在你家房顶,也绝不可能让你发现他。
但偏偏在昨日杀使者之前,去到了陈萍萍的别院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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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
陈萍萍正躺在轮椅上,趁着公事办完准备小憩一会。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面前就突然闪出一个人。
陈萍萍被吓得一激灵,一抬眼发现是五竹,这声被吓出来的大喊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五竹!?”陈萍萍想骂人来着,但是他忍住了,顺了一口气问,“你怎么突然来了?你不是应该在跟着范闲吗?难道是范闲出什么事了?”
陈萍萍脑子一转便连害怕都忘了,径直抛出死亡三连问。
五竹依旧冷冷的,没有先回答陈萍萍的问题,而是瞧着他的面容半晌。
陈萍萍看他来了也不吱声,还以为是范闲出什么事了。
就在他快要坐不住的时候,五竹蓦然出声说了句,“范闲没事。”
此话一出,陈萍萍一下就松了气,如劫后余生般抚了抚胸口。
他刚想问什么,便又听五竹说,“陈五常,你老了。”
陈萍萍听后先是一愣,摇摇头无奈的笑道,“十六年了,谁不会老...等等。”
陈萍萍那生了些皱纹的脸,罕见的生了些惊讶,“五常,是我小姐赐名前的名字......五大人,您这是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