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之后,叶宋自然是哪里也不能去了,只好乖乖待在碧华苑里养伤。
南枢面带关怀地过来看了一回,还带了不少滋补的药品,彼时千叶宋正晃着二郎腿靠在床上翻话本呢。抬头见南枢进来,立刻笑脸相迎,道:“妹妹过来了,怎的还麻烦你跑一趟呢。”
南枢柔柔道:“我来看看姐姐有没有好一些。”
她让灵月把带来的补品都过手给沛青,沛青尽数收下,便又关心地与叶宋道,“姐姐,你的脚还疼吗?怎么还是肿得这样厉害?”
叶宋笑了一声道:“是大夫太夸张了而已,只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时半刻是无法下床走动了,可惜呀。”
“姐姐就别想那些了,先把伤养好了才是。”
叶宋叹了口气,双手枕在脑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南枢:“我也没想到我叶宋命中会有此一劫。还好没丢了性命就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经过这件事我还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南枢轻轻一笑,像一朵水中杨花,道:“那姐姐想明白什么了?”
叶宋缓缓靠了过来,托起南枢的一缕长发,南枢眼光闪了闪,只见叶宋淡淡闻了一下,道:“你这身上的香味,细细一闻起来,是有些妓女的味道。”
南枢脸色一白,叶宋嘴角勾了勾,“苏宸眼光着实不错。不过我现在告诉你,别以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就是我怕了你。
“就是我跟苏宸和离了以后,不想你当王妃你也别想当王妃,让你重回素香楼伺候男人,你也得给老子回去伺候男人。你信不信?”
南枢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苍白而楚楚可怜地问:“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叶宋挑了挑眉:“非要我把话挑明了?也好,那我即刻让人上山找那匹白马,查一查蛛丝马迹,你觉得如何?不过也有可能什么都查不到,是我冤枉了你。”说着就笑眯眯起来,“可我就是很喜欢冤枉你啊。”
南枢垂眸不语,眼角泪落,无辜极了。
叶宋移开身子重新靠在床头,懒洋洋道:“要回去给苏宸告状吗,觉得我羞辱你了?要不想我羞辱你,何必踏进我碧华苑的门口,你不就是来自找羞辱的么?
“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她扬声对门外道,“沛青,准备准备午饭,南夫人要在这里吃了午饭再走。”
南枢当即起身,拭了拭红着的眼角,道:“多谢姐姐美意,不用了。我先回去了。”
叶宋惋惜道:“不多留一会儿么,姐姐我正愁没个说话的人呢。”要做门面功夫,叶宋也是个中熟手。
“姐姐好好养伤吧,我改日再来看姐姐。”
南枢走后,再也没来了。
苏宸打从回来以后便烦得慌,却不知自己为何而烦。这日碰巧看见大夫背着药箱路过,便叫住他,一问才得知大夫是要去碧华苑给叶宋换药。
他顿了顿才又问:“王妃的伤复原得如何?”
大夫恭恭敬敬道:“回王爷,娘娘的伤复原得正常,只不过娘娘好动,不重视,这样极有可能引起娘娘的踝骨长歪变形。臣已提醒过娘娘数次,只是......”
不知怎的,苏宸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叶宋瞧着二郎腿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沉声道:“你不会把她的腿用夹板给固定了?”
“王妃娘娘说......那样不方便。”
“她整天躺在床上,哪里不方便?”
“......如厕不方便。”
苏宸冷冷一笑:“今日就去给本王把她的脚固定了。”
大夫应了一声“是”,背着药箱离开。
苏宸想了想,再道:“所用药材,不得有次。”
于是叶宋苦逼了,大夫去碧华苑时一脸坚定的决心,检查了叶宋的脚踝之后一口断定她骨头已经开始长歪了,必须固定起来。
这次不由得叶宋讨价还价,如厕蹲不下去这么个实在的借口也被否定了,大夫强硬地给她上了夹板,看起来比先前更加的累赘。
大夫走的时候,叶宋气得捡起地上的鞋板就扔了出去,骂道:“迂腐!老顽童!我又不是断了腿!”
叶宋在屋子里闷了小半个月之后,整个人都很狂躁。
丫鬟们见外头秋阳正好秋风正爽,叶宋虽走不出碧华苑,但抬她去院子里散散心也是好的。
于是几个丫鬟叫了孔武有力的家丁来,给树下扎了一个结实的秋千,半下午的时候她们把快发霉的叶宋抬出来荡秋千。
叶宋这才稍稍满意了一些,自此每天下午都有一段时间专门供她荡秋千所用。
这天,叶宋在院子里荡秋千,秋千上的木板很宽实,就是她一个人坐在上面轻轻摇晃也不会摔下来。
新近又是山楂成熟的季节,叶宋很喜欢吃酸溜爽口的野山楂,没一会儿沛青便照例去给叶宋洗山楂去。
叶宋着了一身淡白色的裙衫,浅浅的风迎面拂来,她靠在秋千上伸长了那只受伤的腿,而另一只腿曲在秋千上,一下一下地荡着。
金色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溜了进来,细细碎碎的,经风一吹,满地都是斑驳的光点。
不多时沛青已经洗好了一盘新鲜的野山楂,将将绕过廊脚时,抬眼忽见身量修长的一人不紧不慢地步入了碧华苑,不由怔了一怔,视线落在了那边树下摇晃着的叶宋,兀自思量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叶宋听见背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以为是沛青回来了,便似笑非笑地道:“这么久才回来,莫不是你在边洗边吃?当心吃多了开胃,等到晚上多吃两碗饭后你就知道后悔了。”
顿了顿又眯着眼睛望着碧华苑外的天,“野山楂长在山坡上,要是我脚没坏,定要带你们爬山亲自去摘,刚摘下来的才新鲜。来,帮你小姐我摇两下,荡高点。”
半晌,白皙略有些薄茧的双手握上了秋千两边的粗绳,帮叶宋摇了两下,叶宋荡高了些。风撩起的长发往后飘扬,拂过人的脸,带着若有若无的香。
叶宋嘴角笑意发深,“再来两下,还高点。”
于是那手又推了两下。
“再高点。”
她已经荡得不能再高了,身后的手虽然放开,但总若有若无地护着,怕她一个不小心给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