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约中午,我们带着疲倦,焦虑的心情回到了我们的家一一大红山脚下,宝力格草场那个醒目的蒙古包。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骚动和噪闹,在送邢二旦桂三毛时,我们拴住了‘大黑,小黄’,没有带它们走。这俩家伙见到我们,不停地‘嗯嗯’,和吟叫。好像多久没见,受了多大委屈,有多大的怨恨。我解开了拴着它们的绳索,多次抚摸拍打安慰着它俩。并俯身问道,
“我们走后,有人来吗”?狗狗不管不顾,望着我,一个劲地摇头摆尾。不停地撒娇。我径直走进蒙古包和郑顺仔细察看了一下,看看我们走后是否有人来过。确认没有人来过后,一直悬在我们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掉在肚子里了。我们聚在一起,击掌发誓绝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这人呵,有时,做一件好事生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甚至担心神鬼不知道,而有时,做一件坏事生怕被任何一个人知道,更担心神鬼知道。人呵,神鬼也无可奈何!
这一天下午,我们没有出工,天很快黑了。
“ 好出门,不如歹在家,家里好啊”。王鑫用被褥蒙着头哆嗦着说。
“那还用说”我说。
“不知邢二旦,桂三毛到家没?”周贵说。
“ 睡吧,你左右不了的事,想也不要想,想也没用。好人自有好命”。郑顺说罢蒙着头睡了。
我吹灭了小油灯,睡了。
天亮了,小黄,大黑在外不停地吭吭,我们和往常一样, 周贵赶着车带着狗狗来到了装草的地方,开始了我们的工作。
车在上坡,我和郑顺,王鑫在后面奋力推车,周贵急促地催喊着大辕马,车子摇摇晃晃,吱吱扭扭地上了坡,我们仨还没来得及将双手撤回,车突然快速地向前行驶,毫无准备的我们突然失去了支撑,踉踉跄跄地摔趴在了地上。怎么回事?抬头一望,摇摇晃晃的马车,已脱离了运行的路线,冲着下坡在胡乱奔跑,车已失去了控制,马惊啦!周贵不知怎么样?在哪里?还没等我再想,车上的草一下子从左边塌落了一大堆,紧接着左一堆,右一堆,前一堆,后一堆,转眼间满满的一车草洒落得所剩无几,大辕马拉着车的迅速更快,荡起了一团一团黄土沙尘,车上的草飞飞扬扬,迷迷茫茫。我的心几乎奔到了嗓子眼,我们三个几乎是同时大喊,
“周贵!周贵!”
未等我们的呼喊落音,只见从一个跌落的草垛中,周贵披挂着满身枯草慢慢站了起来,高声地回答,
“ 我在这里”。
我们三个迅速跑了过去,急忙帮着周贵清理了身上的杂草,并询问,
“大周怎么样?伤着没有?”
“没有,没有!”
我们三个不放心,上下左右,仔细地检查了周贵几遍,还是不放心,学着老书记领着‘常宝’溜达的样子,领着周贵绕着跌落的草堆走了几圈。确信周贵身体无碍,我们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草堆上,这才想起了失惊了的马车,
“ 在哪儿呢”。郑顺用手指着前方一个小土丘旁。大辕马拉着车,悠悠闲闲地吃着草。周贵疾步奔了过去,我们跟着跑了过去。
周贵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大辕马旁,我们心有余悸地站在一旁,大辕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望我们,低下了头。周贵抚摸着他心爱的大辕马,仔细地端详和检查着,看了几次后,对着我们说,
“没事,脖子上和屁股上脱了点毛”周贵边说边赶着车走出去了几十米,又返了回来并说,
“车也没什么大事,断了一根拉车的绳,晚上回去把它接上就好了,可惜啊,鞭杆断成三截了,废啦。走吧,先把这些散落的草再装上吧”。
我们一听,都很高兴,按照周贵的吩咐,将所有散落的草又重新装上车,卸到了大草垛。我们只是虚惊了一场和往日一样,按部就班地接着积草,但多少还是有点心有余悸。什么话也不敢说,更不念叨惊马的事,太阳落山了,我们坐上车闷闷不乐地回家了。
晚饭后,我们围坐在一起,才发现周贵的两个膝盖都擦破了皮,好在面积不大,血流得也不多,抓了把盐敷在上面,算是疗伤。疼得周贵直叫。说起了今天惊马的事,并试图分析个原因。
“大周,今天大辕马怎么回事?受到了什么惊吓?”王鑫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一直琢磨,到现在我也没琢磨出个什么。”周贵回答。郑顺接着说
“那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当时我也没多留意,和往日一样,上了坡,我松开了拉车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握着缰绳的手还未等放开,只觉得绷的一下,大辕马猛力拉着车顺坡就跑,我被强绳这一拉,不由得跟着向前跑了几步,我意识到,马惊了。我用力地紧拉缰绳,指挥着马,试图将马车控制住。可我感觉有点难,我想起了老书记的嘱托,松开了双手,准备撤离。还没等我做出撤离的动作,就觉得后背像有一只大手用力将我推出,紧接着车上掉下来的草一下子就把我活埋了,也就在我倒下那一刻,车轮子碾压着掉下来的草,‘忽’,的一下从我身边飞转了过去。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这么一说,还多亏了这垛草,是草救了你,我们和草有缘呵”郑顺说。
我们听完周贵的话,以及目睹了当时的情景,仍然不知这马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惊。只是郑顺说马车惊了以后,他好像看到几只野兔在跑。最后我们只能勉强地认定野兔惊了马,可野兔的出没,到处奔跑是常常发生的事,大辕马早已习以为常了。不至于因野兔而惊慌。但我还是有所怀疑。为了避免真是因野兔而惊的马,我们在后来的拉草时,总要有两个人走在马车的前面两侧,用一些动作提前惊扰野兔,狐狸。以防它们的突然起动惊了拉车的马。好在后来,直至拉草结束,再没有发生惊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