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天台,随手扔了拐杖,陆斯衡动作熟练地掏出根烟点燃。
初秋的夜深沉而混乱。
丝丝凉风中,薄唇吐出的青白烟雾不成形状,如同他一样,溃不成军。
从天台能看见远处城市繁华的霓虹灯,却听不见热闹的喧嚣。
就像此刻的他,女孩近在咫尺,自己却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而然这是他求的,自愿的。
他曾许愿,只要她活着,他可以接受她不爱自己。
深吸一口尼古丁,让致命的毒素充斥在整个胸腔,去麻痹割肉剔骨的疼痛。
烟燃到尽头,陆斯衡走到天台栏杆边,双手随意搭着。
深邃晦暗不明的目光,投向对面楼一扇光线昏黄的窗户。
纱帘后,一个男人的身影靠在窗边,看不清是正面还是背面,但陆斯衡就是知道,那是夏驰。
一股强烈的不甘心和占有欲撕扯着他的理智。
女孩爱的“夏学长”是他,凭什么自己要拱手让人?
她欠夏驰的命,他来还,但她只能是自己的。
天台上,男人不知站了多久,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他的脚边铺满了一圈烟头,陆斯衡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
许在没想到刘政屿第二天会来。
从门口,大老远地滚着轮椅,撞上她的床边扑进她怀里,哭唧唧道:“姐姐,你没事吧?姐姐。”
虽然刘政屿体型瘦弱纤长,一八零的身高平时坐轮椅没觉得,但在身材更娇小的许在怀里像是条大狗狗。
摇头晃脑地撒娇。
半坐着床头的许在说不出话,只能抬手拍拍他的背,安抚他。
拍了半天,刘政屿没听见她说什么,正疑惑抬起头,睁着水汪汪的眸子,呜咽道:“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话正说着,刘政屿突然脖子一紧,眼前许在的脸越来越远,身后传来男人吊儿郎当又冰冷阴鸷的嗓音:“臭小子,你是谁?”
夏驰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尤其为了恢复左手功能,还做了将近半年的拳击训练。
拎瘦弱少年就像是揪着猫崽子一样轻松。
刘政屿在夏驰手里挣扎,不满又无奈地叫道:“放开我,你又是谁!”
许在担心刘政屿心脏受到惊吓,急着要阻止,但又说不出话,喉咙里只会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夏驰勾唇宣誓主权:“我是她男朋友。你对我女友动手动脚干什么?”
刘政屿一听是许在在陆斯衡订婚宴上说的“夏学长”,立刻放弃挣扎,下一秒,立刻双手捧着心脏,神情痛苦。
许在见状,掀了被子,拍掉夏驰的手,满眼的心疼去扶他坐回轮椅。
不管他的心源是如何来的,当年他才五岁,什么都不知情,许在不会将事情归咎到无辜的人身上。
夏驰没搞明白什么状况,只见绿茶狗顺势躲进许在怀里,委委屈屈道:“姐姐,你别怪姐夫,不知者无罪。
我也没什么不舒服,就是心脏突突直跳。你摸摸看。”
说着拉许在的手往他胸口上摁,刚要碰上,一只宽大的手卡进许在和少年胸口之间。
听他一口一个姐姐,夏驰浑身炸毛。
“在在,你身体还虚着,回病床上躺去。他交给我。”
夏驰温柔细语地和她说着,一转身,对着病弱少年,唇角勾起恶劣的弧度:“心脏不舒服是吧。
你姐夫我也是医生,我来帮你好好检查检查。”
说到最后四个字,背着许在的夏驰用力咬了咬,眼底神色狠的像是有把刀。
在许在看不见到地方,刘政屿也同样不装了,浓密的睫毛像是给眼睛画了天然的眼线,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谢谢姐夫。”
由于夏驰拦着,许在不得不退后。
夏驰将少年的轮椅推到治疗车旁,顺势拿起听诊器挂在耳上,俯身弯腰。
也不征询病人意见,“滋啦”一下,就扯开少年的白衬衫,还崩了一颗扣子。
冰凉的听诊头接触到苍白的皮肤,胸口肌肤不免抽搐。
夏驰敛着目,边听诊边分心道:“你到底是谁?”
少年冷厥阴湿的眼眸含着薄薄的笑,张口之际就有人替他回答。
“政屿,你怎么过来了?”
中年女人带着威严的声音出现在病房门口。
看了一路好戏的医生护士见到她,恭敬肃穆地称呼道:“刘领导。”
刘清麦略略点头,两人迅速消失。
夏驰震惊的不是刘清麦的出现,而是她叫出来的名字,意识到眼前少年就是许在给他翻译病历上的心脏移植病人。
而从听诊情况来看,他的心脏搏动力的确比一般人弱许多。
刘政屿向着刘清麦摇动轮椅,凑到她身边,双眸清澈,嗓音轻虚:“姑姑,表哥和我说姐姐被坏女人害得差点死掉。
我太担心,所以赶过来看看姐姐。”
他可不是傻子,被人当枪使都不自知。
谁都别想太太平平地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