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柳黎伸了个懒腰，看着远方的冰魔族，“看那几个傻大个，还在那看着呢。
瞻前顾后，做事太贪往往会功亏一篑。”
“嗯。”
羽黑点点头，拿出一个小本子又开始记了起来。
街道已经变得人烟稀少，只有反噬者们在团结起来对抗着冰魔族的斥候。
在心契的帮助下，虽然有所伤亡，但是完全在可接受的范围之中。
柳黎手背上的心契在闪烁着，但是他似乎并不关心，而是静静地看着远方。
“羽黑。”
柳黎淡淡出声，然后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看着上边闪烁的心契，目光低垂。
羽黑站在柳黎身边，轻轻说道：“我在。”
“时候差不多了，待会一起朝着北面突破。”
柳黎缓缓说道，似乎在和心契之中的谁一同对话，“到时候羽蕙和人类他们在另外一边，两边夹击，能给这层灰幕打破一个口子。
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掩护他们逃跑了。”
“好。”
羽黑就像是个呆呆的命令机器，只要是柳黎说的她都会去执行。
柳黎点头，随后将手垂下。
心契依旧在闪烁，里边发出的都是亲朋的消息，不过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了。
“喵。”
轻轻的猫叫声不知道从何而来，柳黎抬起手臂，指挥着避难所之中的众人。
“时候到了，按照计划集结队伍！”
............
柳黎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就像是在耳边呓语一般。
“这是什么能力？”
莫平愣了一下，他听到的声音是从心契传来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柳黎的心契的。
他看向普通人们，这个时候才发现，在他们的身边，似乎都有一只小小的黑色琉璃猫。
莫平认得。
那是一只叫妮妮的琉璃猫。
平时几乎很少看见，常年都在噬界之中活动。
要问莫平为什么认识，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妮妮总是会定期从噬界带来被冰封的人类，那是被冰魔族所“收藏”的艺术品。
在听见了柳黎的声音之后，大家莫名变得安心起来。
而在他们身边的琉璃猫，也开始缓缓变化。
“爸爸！”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第一个响起，娇柔的声音之中带着颤动，似乎是看见了自己梦中才能见到的人一般。
那只黑色的琉璃猫缓缓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身体虚幻，却带着温润的笑意，轻轻地抱着那个已经红了眼眶的小女孩。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没能陪你长大......”
中年男子拖着虚幻的身体，抱着自己的女儿，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额头。
他们紧紧相拥，一边的母亲也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看着两人，颤抖着脚步，也拥抱了上去。
而这类似的一幕，也在避难所之中的各个地方上演。
父母，子女，夫妻，朋友。
曾经无数被噬界夺取生命的人在这里重新出现。
虽然虚幻，却带着过往的温度，就连声音和肢体语言也格外熟悉。
回忆之中那个已经变得模糊的面容在此刻再次清晰。
逝去的。
过往的。
就连在梦中都已经变得模糊的。
在此时就这样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每个人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此时自己所见到的“那个人”，早就死了，死在了吞噬一切的噬界之中。
他们是“鬼”。
是死者。
但是也是魂牵梦萦，做梦也想见到的人。
“你们只有五分钟。”
柳黎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缓缓说道，“他们是死在冰魔族的人，我没能救出来。
只能让他们以这种方式和你们见面，抱歉。
五分钟后，你们就该走了，他们......会掩护你们。”
柳黎说完之后，就再度静默，不再言语。
这些所谓的“亡魂”其实都是妮妮吞过的尸体。
是冰魔族之中被冰封而死去的人类。
而这种虚幻的分身，则是琉璃猫的另外一个技能【猫毛纷飞】，可以制造提前设定好的琉璃猫傀儡。
这些傀儡之中，承载的正是妮妮吞噬的人类。
他们的记忆和情感，在妮妮精密的编织下，如同最完美的程序一般，将死者的音容重新修复，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妮妮作为“送葬猫猫侠”，几乎用【琉璃化】将每一个死去的人类尽数埋葬。
所以才能呈现出如此一副场面。
而之后，这些傀儡将冒充人类，朝着另外的方向奔逃，用来混淆冰魔族的视听。
柳黎能感受到琉璃猫傀儡对面所传来的那种炙热的情绪，不由得鼻头一酸。
他们还能见到自己死去的亲朋。
但是自己......
似乎永远见不到父母了。
就连他们的尸体，也没能找到。
............
莫平站在避难所的门口，看着里边泣不成声的场面，偏过了头。
这么多年，他早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亡。
这种场面虽然感人，但是对于极度理性的他来说，不足以触动他的情感。
反观反噬局的内部，也出现不少熟悉的身影，他们虽然早已死去，但是曾经在烈士的名单上边还看见过他们那坚毅的脸。
反噬者们此时也和普通人一般，情绪激动，难以自持。
莫平看着这一幕，目光也变得和蔼了许多。
原来柳黎说的，可以避免冰魔族发现计划的办法，是这个啊。
还可以让大家见到想见的人，一举两得。
可以预见，这次事件过后，整个十一区将会无条件支持柳黎，如果有谁想要动他，恐怕面对的就将是一个区块的怒火。
这四千万人，将会成为他的助力。
对于柳黎来说，这也是一块护身符了。
哪怕这个时候，还能考虑到这方面的利益得失，制造出这么一副笼络人心的场面吗？
莫平不由得地感叹道：“柳黎，不愧是你啊，这就是传奇渡人么？”
“莫平。”
他还在看着手表，等待着柳黎所说的五分钟，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让他不由得一颤。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他自从出生开始，就听着这个声音长大，一直到这个声音消失在他的世界。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个声音，忘记了声音主人那张温柔的脸。
直到这个声音响起。
他才知道，自己没忘。
那个人，虽然已经离开他二十多年了，但是却深深地刻进他的脑海之中，无法抹去。
就连遗忘，也不过是莫平自己的想象而已。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虚幻的身影，那张苍老的脸，一种被遗忘的情绪，在他的心头缠绕。
最后只能化作一个字：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