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氏已经邀请了,花思蓉也不能说推拒的话。
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总不能这样不识好歹吧。
沈氏指着摆在桌上的几页纸一一介绍,“你先前说找会读书的,家里穷些也不打紧。
我想着你手里也不差银子,想着男方家贫些,但有你操持家业,他家该更看重你才是。
那些家境殷实的,姨母便没怎么选。”
言嬷嬷微微皱眉,花思蓉却面色不变,“多谢姨母费心了,我原先是想着我不过商户出身,找个家寒的,才门当户对。
这样我嫁去他家,也不至于被随意欺负了去。”
沈氏一副疼爱姨侄女的样儿,剃了花思蓉一眼,“有姨母在呢,甭管你嫁去哪家,都不能叫你吃了亏的。”
接下来沈氏仔细给花思蓉介绍她选出来的好人选。
“这个李秀才在京郊,家里是务农的,家中兄弟姐妹多,举全家之力供他一人读书,年纪轻轻已有秀才功名。
蓉姐儿,你别看他家负担重,可能够全家人心往一处使的,这家人就坏不到哪里去,定然心思淳朴,一大家子都好相处。
你打小没有亲娘,也没个兄弟姐妹帮扶,你去了他家,可不就人生圆满了嘛,一大家子多热闹啊。”
“李秀才你要是看不上啊,咱们再看下一个,王秀才。”
“这家人目前住在西城那边,带着寡母妹妹,一同租房住。乡下也有房子和田地,只是求学不方便,便租给了族里。
可见是个心里又成算的,周边邻居也说王秀才上进,每日里从学堂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
深夜整条巷子都睡熟了,这位王秀才还在苦读呢,这以后不定要当个什么样的大官呢。”
“还有还有,这个是陈举人。据说来年就要下场,考进士的。你进门就能当官太太的。
只是陈举人有一点儿不好,就是之前死过老婆的,留下了一个三岁的女儿。
姨母也不是故意要给你找这样的,只是这满京城不缺秀才,但举人却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
你手中又有银子,以后帮着打点,陈举人就算一辈子是个举人,也是能够侯缺当官的。
至于那个三岁的小丫头,你不过多给她一口饭吃,以后家里也能多个人帮衬。”
“……”
“……”
“此事也不急,你先拿回去仔细瞧瞧。挑了中意的,姨母再安排你们私底下见面,合适的话,就请了媒人来提亲,可好?”
花思蓉满脸娇羞,“姨母做主便是。”
沈氏满意花思蓉的识趣,想着为了挑出这么几家瞧着面上光彩无瑕的,她也是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
花思蓉正要告辞,又有丫头来报,门房那头有人来给二姑娘提亲。
沈氏大惊,“是谁?”今日二姑娘刚退亲,这可真是……
丫头回道,“一位姓辛的书生。”
沈氏这才知道是谁,花思蓉听了一耳朵,也心下了然。
那个救了二姑娘的穷书生,辛玉成嘛。
沈氏又问,“老夫人那边可知此事?”
丫头:“回夫人的话,老夫人请夫人出面待客。至于这位辛公子与二姑娘有没有缘分,全看夫人。”
沈氏突然被委以重任,有些不适应。
不过想到早上老夫人被孟家几人气着了,这会儿不想见客,也是有的。
何况,辛玉成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老夫人犯不着亲自接待。
沈氏面露和善,“好,那就把辛秀才请到前厅喝茶。另外派了人去把二姑娘请到逸梅园等着。”
花思蓉见沈氏有事办,忙起身告退。
她和言嬷嬷出了逸梅园,却没有走远,反而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着赏景。
言嬷嬷:“主子想知道什么,老奴去打探便是。您身子骨弱,早些回青芜院才是。”
花思蓉轻轻摇头,“有暖手炉呢,又披着厚袄子,略站一站不碍事。”
沈氏见到辛秀才,没有什么好脸色,“你说你是来提亲的?”
瞧着此人身后空空如也,难不成打算空手套白狼?
沈氏想着珠珠上辈子就是嫁了个这样一穷二白的白眼狼,脸色更加难看。
辛玉成观察沈氏的表情,感觉不太妙,及时描补,“回禀侯夫人,小生听闻今日孟府登门退亲。
小生便想来府上陈情,倘若二姑娘当真因为落水一事,没了亲事。承蒙不弃,小生愿娶二姑娘为妻。
小生发誓,这辈子定当待贵府二姑娘,如珠如宝。”
沈氏听着辛玉成的一番厥词,没有感动,只有恶心。
可想着老夫人将此事交给她办理,又思索着儿子对辛玉成那模棱两可的态度,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罢了,你也算是我家二姑娘的救命恩人,我们侯府向来仁义,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
我这就去喊了二姑娘来,她先前就说要当面谢你的救命之恩。”
实际上,是叫两个年轻人当面说几句话,看贺知环能不能瞧上穷书生辛玉成。
辛玉成大喜过望,原本以为要被侯夫人好一阵奚落的。
他捏紧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成败在此一举了。
逸梅园外,一处小凉亭里,贺知环与辛玉成正在说话,隔得不远的地方,守着几个丫头婆子,时刻关注着不让逾矩。
辛玉成先是作了个揖,虽全身上下与侯府的富贵格格不入,透着寒酸。
可那青松挺拔的身姿,配着那洗得发白的衣衫,更加显出了辛玉成读书人的傲骨。
二姑娘本就是个满腹才学之人,比起辛玉成的家境,她更加欣赏他在逆境中的坚韧不屈。
一个才子,一个才女,不过短短几句,就有种互相引为知己的奇妙感觉。
辛玉成看着二姑娘娇羞的面庞,决定再加一把火,“其实这不是小生第一次见姑娘了。
犹记得中秋节长安大街猜灯谜,虽人山人海,但姑娘的才情却让你鹤立鸡群,小生一眼便记住了。”
辛玉成顺势说出了那日贺知环猜出来的那一连串的灯谜,叫她更加信了几分。
“我在一众姐妹里,长相并不出众。那日赏灯节,街头更是人影攒动,美人如云,公子当真一眼便记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