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思愁?
天地旋转间,奉临感觉到一股不容反抗的法则降临在自己身上。那是秘境法则的显现。
睁开眼睛,奉临第一时间观察周围环境。
这是一个平原,一望无际的草,远处好像和天空接在了一起。
“什么叫入骨思愁?”奉临脚步移动,细细打量。
念海忽然颤动,奉临连忙低头,刚好看到一根绿色草叶缠上自己脚踝。
右手五指并拢瞬间切下,没曾想,元炁落在草叶上居然被尽数吸收,丝毫没有撼动那纤细的草叶。
提气轻身,奉临想飞到半空中。
事不遂人愿。
周围的草叶疯长,齐齐向着奉临卷来。
“这什么东西?”奉临惊呼,身上覆盖了一层寒冰,可是那些草叶不依不饶直接钻破冰层插进了血肉之中。
刹那,奉临全身多了数十个血洞。
那些草叶入骨化作一根一根绿色的丝线,每一根都好像有意识一样,自觉的缠上奉临的骨头。
入骨思愁,入骨思愁 原来是这么个入骨法。
“啊……”奉临仰头发出一声痛呼,那些绿色丝线在体内乱窜,几乎要将整个人骨头剃了下来。
奉临甚至可以听见自己骨头被缠紧发出的“吱吱”声,紧咬着牙关,下巴滑落大滴大滴的汗水。
接下来,是不是思愁?
愁?何为愁?我哪里来的愁!
全身传来的疼痛让奉临意识格外清醒,可是大脑不自觉回忆起自己这短短二十一年光景。
有愁吗?
有的。
愁多吗?
不记得了!
“小孩,你爸爸妈妈呢?”一个背头男人穿着得体的衬衫西裤,蹲下给面前的小孩剥开手里的糖果。
小男孩长得很漂亮,尤其一双眼睛,格外有灵性,浓密的睫毛下一眨一眨的。
“我不知道。”张嘴吃下糖果,小男孩对着男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男人揉了揉小男孩的头,起身匆忙赶去车站,错过就要迟到了,迟到了会扣积分的,扣得多了就会被开除,那只能去低收入岗位卖苦力了。
男孩舌头挛动糖果,看着男人远去,嘴里不是甜,而是苦。
十二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口,病房里躺着唯一对自己好的老师。
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病房里声音最大的是监护仪器,“滴——滴——滴——滴——”听得人心颤。
“实在抱歉,你老师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我们也没有办法呀!”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下了最终的诊断。
小男孩紧紧抓住医生的手,倔强的脸上留下两行泪水。
当晚,他的老师永久停下了心跳。
那是第一次,他尝到离别的味道。
苦得舌头发麻。
十五岁,小男孩长高了,一头浓密的黑发,眉眼格外好看,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不怕,我们肯定能觉醒高级乾坤珠。”一个爆炸头小男孩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脸的自信。
小男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可是心底却忐忑着,就像有人前后用锤子敲自己心脏一样。
顺着人流,两人进到房间。
一个圆球立在面前,依照工作人员指示,前面的人把手贴在圆球上,瞬间,房间被红色的光芒照亮。
“红色,天赋上等,往右。”
工作人员冷漠而疏离,机械的重复着相差不大的话语,那些孩子一个一个被分成两波,往左,或者往右。
“为什么天赋好的要往右?”爆炸头小男孩踮着脚尖,脑袋好奇的往里面挤。
一边一个工作人员抬起头,或许是一天重复同样的流程太过枯燥,他眼中麻木的神色晃动了一瞬,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人类惯用右手,人们大多数会认为右手更加灵活,往右,是更加宽阔的世界,往左,则是平缓的路途。”
小男孩仰着脑袋,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那直走的呢?”
向前看去,在那圆球后面,有一道笔直的通道,稀稀拉拉有人走进去。
工作人员瞟了一眼,面无表情:“那是没有天赋的人走的,走的直就走得短,完全是没有必要进行下一步流程。”
走得直,就走得短。
小男孩敛下眼眸,对着工作人员轻轻笑了笑。
后来,有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拖着昏死的爆炸头小男孩,一步一步从那笔直的路走了出去。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乾坤珠是白色。
那一天,小男孩第一次感受到天旋地转。
那种滋味,叫失望。
后来,小男孩长大了。
不再爱笑,也不再爱说话。
人们只会听自己乐意听到的,自己说再多,他们也只会捡着部分理解。
理解的意思和自己表述的十万八千里,他们不会在乎。
因为可能你声嘶力竭的控诉,在他们眼里只是胡闹。
前一秒,面红脖子粗,下一秒转头丝毫不入心。
再后来,小男孩背上行囊,抱着杀伤力武器走出了那一堵高耸的墙。
每一天,迎接他的都是生与死。
上一秒生,下一秒死。
每一分每一秒,生不如死。
很多人在自己眼前脑袋搬家,四分五裂,被渊兽吞入肚子。
小男孩心跳不再稳定,可是又变得低沉,让人察觉不到还有心跳。
周围一切都无比清晰,可是又无力改变。
看着飞扑过来的恐怖大嘴,小男孩第一次无法支配自己的手脚。
听说,那就是绝望。
后面怎样了呢?
小男孩晃了晃脑袋,眼前景象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满是血痕的手。
整个人被草叶吊起,身下积蓄了一摊血,“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小男孩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来,小男孩长大了,他的名字叫奉临。
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在风雨伞馆中这样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一个不像数字一样冰凉的代号,可是依旧冰冷。
不是风雨伞馆出来的孩子,他们都有名有姓。
就像黄忠旭,他幼年父母去世才去的风雨伞馆,他就有名有姓。
可是,奉临没有姓。
不过,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庚至。
庚,金属刚硬之性,坚毅,能在变化环境中成长。
至,到达。
庚至,意味美好到达。
疯长的草叶断裂,身下的血液渗进泥土里,奉临缓缓站起身。
我以后的名字就叫庚至。
一股秘境法则落下,庚至意识来到了刚才辨别草药的空间。
周围橙色光芒融入身体。
好温暖。
“你对这个世界很失望,可是你依旧内心存有阳光,没有长歪,也没有愤世嫉俗,更没有报复人类社会,
你很了不起。”
了不起吗?
庚至嘴角扯起一抹浅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样说过自己呢!
这应该算是夸赞吧!
庚至在橙色光芒环绕中沉沉睡去。
睡得很香。
二十一年来,最踏实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