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山脑子里一片空白,呆住了许久,一想到自己弄丢了大伯的宝贝,等会被自己父亲发现,非得被打死不可,想来想去不知道如何是好,便跳井自杀了。
等到王奋寻过来,王山已经被仆人救了上来,好在发现得及时,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只是脑子有些不清。
王奋见哥哥王振交待自己要保护好的蛐蛐没了,不禁怒极,又把刚刚救上来了的儿子给打了一顿。
王奋与自己媳妇一筹莫展,想到大哥王振不日就要来取蛐蛐,自己没法交差了啊。
便去街上胡乱买了一只,滥竽充数,希望能躲过哥哥的责难。
可是事与愿违,王振回家后,第一句话就是开口问王奋要那蛐蛐。王振都没打开,光听那蛐蛐叫,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急忙打开一瞧,果然那善斗的蛐蛐被掉包了。
王振一把攥住弟弟的衣领,急道:“蛐蛐呢?”
王奋连忙跪倒,痛哭流涕,一五一十将实情道来,又拖来自己儿子,愿意让儿子以死偿命。
王振“啪啪”给弟弟两个耳光,骂道:“糊涂呀你。我在宫里当奴婢,将来的荣华富贵,还不是得给你儿子,你把儿子杀了,谁来传宗接代?”
这时王山忽然晕倒,王奋踢了几脚,不见他有动静,这才知道不是装的,连忙去叫大夫来救治。
王振也是愤懑至极,将那只冒充的蛐蛐倒在院子中,要让家里的鸡给啄了去。
果不其然,一只大公鸡瞧见了这道美食,两条粗壮的鸡腿左右摇摆,冲了过来,脖子一伸,嘴巴一张,就啄向那蛐蛐。
哪知道那蛐蛐如同成了仙一般,竟然连续跳了好几跳,跳到了大公鸡的鸡冠上,张嘴就去咬鸡冠。
公鸡上蹿下跳、左右扑腾,竟然都没将那蛐蛐给甩掉。
王振眼睛都看直了。
“哎呀呀,看走了眼了,看走了眼了哇。”连忙命人将那蛐蛐给救下来,重新放回罐子中,精心饲养。
又找来几个善斗的蛐蛐,与其对垒,竟然无一是他对手。
王振大喜,将其带入宫中,献给胡贵妃。
胡氏最初还是不信的,她见这只蛐蛐瘦瘦小小、细胳膊细腿的,怎么也不像是能斗善斗的蛐蛐。
王振便将这只蛐蛐与其他蛐蛐斗了几回,竟然次次凯旋归来。
这可把胡氏给高兴坏了,见自己强将在手,便又借故找皇后挑战。
那蛐蛐一跟皇后的“大将军”放到一起,就冲上去撕咬,没几下,竟然将“大将军”杀了个大败,钳子都撕掉了一根。
把皇后孙氏惊得花容失色。
那蛐蛐一战成名。
一日,朱瞻基召勋戚武将们斗蛐蛐,胡氏便借机让王振把这蛐蛐给献上。
朱瞻基看了一眼这蛐蛐,跟所有人一样,都不觉得这蛐蛐有何异处,还以为是胡氏外行不懂辨别。
哪知道随意让这蛐蛐挑战了几只成名的战将,什么蝴蝶、螳螂、油利挞、红头、乌头,统统成了他手下败将。
朱瞻基大喜过望,视为珍宝,但这小蛐蛐与其他外表光鲜的蛐蛐不同,十分不起眼,有心想起个拉风的名字,竟一时不知道叫什么好。
便环顾众臣,笑道:“哪位爱卿给起个名字?”
赵辉出列,微笑奏道:“臣以为,蛐蛐以嘴而斗,就叫‘嘴强王者’好了。”
“嘶……”朱瞻基思索了一下,竟然发现这个名字看似粗俗,实则颇为贴切,又充满了王霸之气,实在是上佳的名字。
朱瞻基一高兴,便赏了把宝剑给赵辉。
朱瞻基也没忘了赏王振,王振现在的官品是正五品右监丞,朱瞻基给他升了两级,跳过了左监丞,为从四品的右少监。
所谓太监,其实原本也是官品,是宦官中最高的品级——正四品。
现在的王振,已经位居少监行列,离成为真正的大太监,也只差两级了。
而王振的官职也随之水涨船高,由长宁宫暖殿升为长宁宫管事,在胡贵妃的宫中,那就仅次于长宁宫掌事太监了。
不过当了大官的王振没有骄傲,反而更加谦卑了,见谁都笑眯眯地,遇到下级,哪怕是个火者(最低等的宦官),也不摆架子。
大家都说王振人好,会做人,好相处,一时风评甚佳。
王振除了在长宁宫当差,依旧坚持去内书堂读书,兢兢业业,从不懈怠。
每次从内书堂出来,王振都要望一望同在一个大院中的司礼监,司礼监与内书堂几乎门对门,伸一伸脖子就能看到司礼监中忙碌的样子。
自从朱瞻基令太监们批红后,司礼监日趋势大,眼看就要超过内官监,成为中官第一大衙门。王振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踏进那扇大门。
……
说来也是神奇,等到那“嘴强王者”到了朱瞻基手中,竟然不吃也不喝,两天就死了,令朱瞻基惋惜不已。这头蛐蛐一死,那头昏睡多日的王振侄子王山竟然幽幽醒来,他对自己父母道:“这些日子我附到了蛐蛐身上,打赢了好多厉害的角色,伯伯因此当了大官,我还见着了皇帝哩。”
王山父母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
浙江,舟山外海,一艘三桅的走私船在急急忙忙往群岛的狭窄水道中窜,希望以此来躲避追击的明军水师大船。
这里的水道暗礁密布,追击的明军可不像备倭军,都是大船,轻易不会进这些水道。
眼见即将摆脱水师的追击,船主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一船的南洋金银、香料、珍珠,运到岸上,又能大赚一笔,然后将赚来的钱买上瓷器与绸缎,再贩运到南洋各地,利润何止百倍。
正在美好的幻想时,后面追击的水师船只竟然将船横了过来。
船主很是不解,以为那大船不愿意再追击了,不想这时,船舷上忽然伸出来两根黑洞洞的大管子。
“轰隆、轰隆!”大管子竟然开起了炮。
一枚炮弹打偏了,掉海里去了。一枚打到了甲板上,乒乒乓乓撞倒了两人,砸坏了一处船舷,这才掉入水中。
此时甲板上已是一片狼藉,断肢残臂、鲜血横流。
船主面色惨白,知道今天是遇上硬茬了。
他喃喃道:“天哪,官军什么时候给海船装上火炮了?”
正在此时,又是两枚炮弹打来,又是只打中了一枚,将甲板砸了个窟窿,炮弹掉下舱去了。
船主大喊道:“停船!降下帆来,我们投降,我们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