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隐,东方渐亮。
今儿是四月二十七,官员休沐日。
云容一早起来特意穿了一套小厮的衣服方便出行,想了想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她又戴上了那个铜制扳指。
她出来时正好与宁竹鸣碰上,见他今儿穿了一袭月白色的劲装武袍,束同色鹤纹玉腰带,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更加流畅利落,肩背伟岸英武,腰身劲窄有力。
积石为岳,列松为林,郎姿独峻,世无其二。
打扮成这样很容易招蜂引蝶的,清醒哥。
云容心内嗔了一句,收回目光,恭敬屈膝问好。
宁竹鸣淡扫过云容,触及她手中所戴之物,浅笑落声,“走吧。”
云容垂首嗯了一声。
待他们来到西南门时,李德已牵着青云驹等候在那,眼见他们过来,李德将靛蓝莲纹的绸缎包袱递给云容,拱手对宁竹鸣抱拳道,
“公子,东西小的已准备妥当,都放在包袱中了。”
宁竹鸣微微颔首,“好。”
云容捏了捏包袱,通过触感判断里面是衣物,好像还有弓箭,难道还要去射箭?
她转首看青云驹,一脸为难,只有一匹马,难不成两人共骑一匹?
宁竹鸣见她颦眉,猜到了几分,眼中的笑意散了些,轻拍了下青云驹,青云驹随即仰蹄径直往前走,宁竹鸣走了几步,回首对云容道,“还不快跟上。”
原来是我想多了。
云容拍拍脑袋应了声“哦”,匆匆跟上。
门外商贩们扯着嗓子叫卖,吸引着过往的行人,暗处有几双眼睛不动声色地盯了云容一会,互相远远对视了下,默契地点了点头。
宁竹鸣和云容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丰乐楼,丰乐楼坐落于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名锦绣街,这里各类商铺林立,是达官显贵常来之地。
陈掌柜一如既往热情地迎了出来,吩咐小厮将青云驹牵下去安顿,讶然的目光掠视云容一会,对宁竹鸣笑道,“宁公子,您来了,请上二楼雅间。”
宁竹鸣淡淡道,“嗯。”接着迈步上了楼梯。
云容跟在后头顿住了脚步,见宁竹鸣已上楼,她走到陈掌柜身边问道,“陈掌柜,你可知墨山斋在哪?”
“姑娘可是想买书?”
云容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笑意盈盈道,“嗯嗯,多读书才能知事明理,我在公子身边当差,怎么也得提高下自己吧。”
“姑娘好学之心难能可贵。”陈掌柜点头笑了笑,难怪公子对她特别,公子之前可从未带女子来过丰乐楼,默了会,他手一指,“看到没,墨山斋就在那。”
云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眼眸一亮,这不巧了,竟是在斜对面,“多谢陈掌柜。劳烦您和我家公子说下,我去去就回。”
陈掌柜笑着应下。
云容避让着街上的行人,没多久就来到了墨山斋。
她抬步刚迈入墨山斋,店里的伙计发现有人进门扬起笑容迎了上来,“欢迎客官光顾,客官喜欢何种类型的书籍?”
云容眉眼微弯,“这位小哥,我不买书。我奉柳姑娘之命来找姚掌柜。”
“姚掌柜在后院仓库清理书册,小的去喊他,客官请稍等。”
伙计说完朝柜台后的一道门帘走去。
云容四下走动环顾,见书斋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书架错落有致,摆满了各类书籍,从经史子集到诗词歌赋,甚至还有连环话本子,可谓是应有尽有。
她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翻了翻,有声音从背后传来,“姑娘有事找在下?”
云容放下书,回首见一个约莫三十上下,中等微胖的男子笑着朝她走了过来,云容点头称“是”。
随即她切入正题,“姚掌柜,柳姑娘让我打听的事有结果了。我家公子他没有喜欢的姑娘,他心心念念的是他养的那条犬唤旺财,此事千真万确!”
姚掌柜听后似被雷劈了一般,身子晃了晃,笑意顿时凝固在脸上。
“你说什么?”
尖锐熟悉的女声和另外一道熟悉的男声在云容背后异口同声地响起。
周遭陡然安静下来,怪异的氛围逐渐蔓延开来。
云容愕然转身,见柳沐瑶脸上写满惊诧与不可置信,宁竹鸣脸色阴沉,眸中仿佛蕴藏着狂风骇浪,随时山雨欲来。
两人身旁的林以正和秀儿则傻了眼,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云容默了默。
从宁一、宁二的言语再加上她身为旺财时宁竹鸣的种种关爱和照顾,都能明显推断出他对旺财的真心,他都将旺财放在和他母亲同样的高度了,这都不足以证明吗?
其他人质疑也就算了,可宁竹鸣不该是这个表情啊。
云容觉得此刻脑子不够用了。
不过经验告诉她,危急时刻,保持淡定,找准突破口很重要。
突破口?
云容眼珠一转,平缓下心情,走到宁竹鸣面前,四目相触,她清浅一笑,眉目山光并水色,声音似沾了雾气般轻柔,
“公子,您对旺财无微不至的关怀奴婢和云中院的下人都能感受得到。旺财因救公子而殒命,可见旺财对公子情深似海,奴婢相信公子也是如此。”
救命之恩的道德绑架就看你受不受得住!
“情深似海吗?”宁竹鸣眸中涟漪轻淌。
“嗯。”云容温言道,又觉得他此话怪怪的,补充道,“旺财对公子情深似海!”
察觉到他眼底的波动,云容抓住时机,诱导着问道,“所以,公子您心之所系是旺财,对吗?”
宁竹鸣突然笑了起来如春色融融,“是。我心之所系是她。”
想到之前听她心声提起柳沐瑶再结合如今她这番话,他已不难推断她和柳沐瑶之间存在的某种交易。
可见她如此,他还是愿意说出她所期待的答案帮她达成。
何况,她说得没错,自己确实喜欢旺财,喜欢住在旺财身体里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