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在水下意识幻出洛水剑看向阿南。
阿南摇摇晃晃走向街道:“在水……在水……我怎么就这般糊涂了呢,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走吧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家主,这么多年了,也该去见见她了,我也是老糊涂了。”
洛在水跟上阿南的步伐,心中莫名有一坛什么被打翻在地,酸涩与苦味混杂,还有一分醉意,整个人有些晕乎。
“前辈,我……”
洛在水看着手中的洛水剑,心情莫名沉重了几分,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拔出洛水剑,这样她与她的身世也无半分牵连,但现在,拔出这把剑的机会摆在面前,她该如何选择?
一时间,两人沉默无言。
阿南领着她来到一座废墟前,指着前面,颤抖着嗓音道:“到家了。”
洛在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座废墟,残壁断垣下仍见昔日的恢宏,握在手中的洛水剑发出阵阵悲鸣。
“我应该记得的。”阿南落下一行清泪,“当年我就是站着这里,看着眼前的大火,无能为力,那时候我还能听见你的哭声,我想冲进去救人,但是他们拦住了我,你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后来,火灭了,我却找不到你和家主的身影,我就骗自己说啊,以家主的本事,一定带你跑出去了,等她恢复了,一定就会回来了,我就在这里等啊等,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这里的人都走光了,我终于等到了。”
洛在水顺着阿南的目光,后背忽然被什么东西猛的一拽,灵魂仿佛与身体脱离,整个人忽然置身火海。
“快来人啊,走水了!”
“不行啊,火势太大了,家主他们呢?”
“这水怎么用灵力都扑不灭啊!”
“家主!家主!快跑啊!”
“走啊!快走!”
慌乱的人群中,几道红纹白袍的身影趁乱开启了肆意屠杀。
洛在水一眼就瞧出那是温家的人。
“阿渡,快带着水儿走。”
一蓝衣男子扶着一位脸色惨白的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孩。
“其他人撤了吗?”那女子还算淡定,“他们是冲我和水儿来的,你带着水儿先走,我已传信给阿景,他马上就会来支援了。”
“不,你带水儿走,我拖住他们!快走!”
那蓝衣男子回头间,似乎和洛在水对视上了,两人均愣神了一瞬,那人却毫不犹豫的去了另一个方向,似乎那一瞬的对视只是洛在水的错觉。
蓝衣男子离开后,白衣女子顾不得哄怀中啼哭的婴孩,转身奔向另一边。
这火升得奇巧,任何法器都扑不灭,无论沾上什么,都能将其烧为灰烬。
洛在水已经看不到蓝衣男子的身影了,她只能随着白衣女子四处逃窜。
眼见着温家的人要找上她,洛在水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白衣女子怀中抱着婴孩,虽脸色惨白,但仍能握剑:“敢问温家乘虚扰我温家,是为何故?”
“果然同家主说的一般,洛家人在生产后的一段时间内,是用不出灵力的,要不然,这小小业火,怎么会困的住天灵地养的雪灵血脉,你说是吧,洛家主?”
洛渡眉头紧锁:“你们难道就不怕其他世家知道了,对你们群起而攻之吗?”
那人却不怀好意的笑出了声:“洛家主这就不用担心了,自会有人替温家背锅,只是,传闻中雪灵一脉均是最纯质的冰灵根,尤其是女子,不知洛家主这一脉,可有传承下来?”
“救命啊,魔族来了——”
“快——快跑啊!”
“洛家主救命啊!”
外面的呼救声刺入洛渡的耳膜中,同样也刺入了洛在水的耳膜,她透过高墙,看清了那日的悲剧。
混杂着惨叫声与呼救声,那人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不若洛家主放心把小少主交给我们照料,也免得洛家主受一些皮肉之苦。”
“你们这群混蛋,他们可只是一群无辜的百姓!你们怎可……怎可与魔族勾结!”
洛渡整个人气得发抖,怀中的孩子也开始不停的咳嗽,洛渡心知今日必须得杀出一条血路。
虽不能使用灵力,但论剑法,当年的洛渡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洛在水看得心惊,洛渡产后虚弱,哪怕再强,也架不住一群人围殴,更何况这群人是有备而来,根本没想留活口,怀中的孩子也是一大拖累。
没一会儿洛渡身上便挂了彩,白色的衣裙被染的鲜红,怀中的孩子也没了哭声,温家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个个都受了伤,根本不敢往前。
“怕什么,她一个受伤的女人,能翻出几层浪花,一起上!”
又是一番围攻,洛在水心中莫名绞痛。
求求了,来个人吧,不管来谁都好,救救她吧。
不知洛渡抗下了多少伤,她终于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
洛在水的目光随着她看见了赶来的一波温家人手中提着的东西,那是刚刚那蓝衣男子的人头。
洛渡支撑不住,彻底崩溃了,连带着洛在水也跟着崩溃了。
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啊——”
洛渡的哭声与洛在水手中的洛水剑的悲鸣产生共鸣。
它在诉说着那日的惨状。
“阿姐!”
洛在水祈祷的人终于来了,那是更加年轻的谢景。
“阿姐,走!”谢景一挥折扇便是无数人头落地。
“噗——”
一口鲜血从洛渡的口中喷涌而出,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谢景的怀中。
“阿姐——阿姐——”
洛渡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怀中的孩子塞到谢景的怀中。
“这个孩子……叫……叫在水,你当年取的名字……咳咳咳……他们发现了洛家的秘密,别让在水……别让她被发现……”
“阿姐,你先别说话,我先带你去疗伤,楚愿呢?他人呢!他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
谢景像是要疯了,他想将洛渡抱起来,奈何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怎么都不能成功,他顺着洛渡的目光,在一堆头颅中,找见了楚愿,他的姐夫,在水的亲生父亲。
洛渡偏过头,看向楚愿的方向,又恰好与洛在水对视上,洛在水似乎看见那人脸上挂着笑,她永远的安静的闭上了眼。
“阿姐——”
洛在水从未见过如此狼狈,如此疯魔的谢景。
他杀疯了,凡是在洛家的温家人,无一生还。
他身上挂着伤,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昔日的家已经成了一座废墟,他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直到怀中孩子的一声咳嗽,才将他拉回现实,那个孩子似乎病了,他有些慌乱,顾不得自己的满身伤痕,转身又去找阿姐和姐夫的尸首。
一切已经化为灰烬,洛渡和她的夫君一起化作尘埃,散入风中,只留下一无家可归的道士和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洛在水的灵魂蓦然被拉了回来,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化作一个泪人,洛水剑正静静的浮在她的跟前。
至此,洛水,认主。